第55章 玫瑰戰爭(六)(第2/4頁)

斯圖亞特看著國王總管陪同年幼的約克公爵進了一家店鋪,低下頭問身邊的小國王:“陛下是故意要支開約克公爵嗎?您有話對我說?”

金發的小國王嘆了口氣:“我從沒見過像您這樣厚顏無恥擅長倒打一耙的人,有話想說的難道不是您嗎?”

年輕的執政官抿著嘴唇笑起來:“您這樣嚴厲的指控實在令我傷心。”

愛德華看了櫥窗裏一只造型奇特的花瓶兩秒,漫不經心地回他:“嚴厲……但是並非憑空捏造,是不是?”

斯圖亞特怪異地卷起唇角微笑了一下,他對於國王這樣的反問絲毫沒有反駁的意願,甚至模糊地承認道:“在北高盧……您對我這樣的評價還會被認為是太仁慈溫柔了呢。”

北高盧的執政官是個苛刻冷酷的魔鬼,一個應該下地獄去的偏執狂,為他接生的必定是個滿臉流膿的女巫,只有邪惡的女巫才能奪走純潔嬰孩身上所有的天生美德,給他換上魔鬼才有的靈魂。

——這是北高盧人們聚在小酒館裏私下咒罵時說的話,但要威廉自己說,他覺得他可比話裏描述的玩意要寬容多了,至少他通過探子的耳目聽見這些話時沒有將那些人吊死在市政廳前面。

“好啦,讓我們開誠布公地談談吧,我的公爵大人。”

小國王繞過了這個有些危險的話題,指尖摩挲著戒面上的祖母綠翡翠:“您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麽呢?或者說,我用什麽,可以換來您對國王的支持?”

斯圖亞特故作驚訝地睜大了眼睛,深藍的瞳孔略微放大,顯露出一種海面波光粼粼的溫柔:“啊呀,這是怎麽說的,作為替國王牧守北高盧的狼犬,我可是全身心地仰慕著尊貴的陛下呢!”

“但是,”察覺了國王眉眼間輕微的厭倦,斯圖亞特旋即接上了個轉折,“我也不介意在頭銜上多一個高盧親王的稱號,您覺得呢,我的國王陛下?”

愛德華摩挲戒面的動作停止了:“你要高盧全境?那可還有一半的領土沒有歸屬我們呢。”

斯圖亞特笑眯眯的:“那就是我的事情啦……如果您願意賜予我這樣的榮耀。”

小國王眯著眼睛沉思了很久,而在他思考的期間,斯圖亞特就用肆無忌憚的眼神打量著這位年少的國王陛下,從淡金色的卷發,到玫瑰色的臉頰,還有略顯瘦削的下巴——威斯敏斯特宮的生活大概給了這位小國王很大的壓力,他身上沒有一點這個年紀的少年應該有的柔軟脂肪,這讓斯圖亞特想起了擺在他北高盧楓丹白露宮臥室中的一尊雕像。

出自雕塑大師羅蘭手筆的作品,以歷史上著名的美少年加尼莫德斯為原型,這位俊美的王子帶著橄欖枝和月桂葉結成的冠冕,簡單的衣袍從肩頭滑到腳踝,柔軟的布料在身後堆出充滿設計感的褶皺,他閉著眼睛仿佛在沉思,雕塑家刻意縮減了他的年齡,讓他處在雌雄莫辨的少年時期,於是那種脆弱的美麗就被無限地放大了,如同晨曦第一縷光的純潔,令人充滿了保護欲。

每一個見過這件作品的人都贊嘆於雕塑家的高超技藝,並對遭逢厄運的年輕王子充滿憐愛,不過這其中絕對不包括它的主人。

斯圖亞特只想毀滅他。

脆弱的、美麗的、無害的、沒有自保能力卻環抱著令人覬覦的美貌……每次一看見這個雕塑,斯圖亞特就忍不住嘲諷的心情,究竟是多麽沒用的人,才會試圖將自己的命運寄托在他人的憐惜同情上?

現在,他望著沉默的國王,眼神裏透出了冷酷無情的寒光,以及獵手作弄獵物時才會有的狡詐銳利。

要不要用高盧換取斯圖亞特的支持,這對於愛德華五世來說大概要猶豫很久,不過對於喬晝來說實在是個不用思考的選擇,這就是一個沿著劇情往前走的世界,把高盧送給斯圖亞特他一點都不心疼,反正兩個月之後他就要按照劇情進入倫敦塔……

不,等一下,假如有了斯圖亞特的支持,那麽他或許不會在與格羅斯特的爭鬥中落於下風,也不一定會被扔進倫敦塔……

那麽按照邏輯來說,他還會坐在威斯敏斯特的王座上,不會被謀殺死去,這就與劇情嚴重背離了。

到時候這個世界是否會直接崩潰?

如果它沒有崩潰,是不是意味著其實“劇情”演繹的彈性余地比他想的要更加的大,只要事情發展符合邏輯就行?

雖然這麽想了,不過喬晝覺得後面一種可能性應該不大,否則能活下來的原住民們應該會更加的多。

不管怎麽樣,試一試總是沒問題的。

在斯圖亞特眼裏,就是沉思了許久的小國王忽然擡起頭看了過來,摘下了戴在左手無名指上的一枚紅寶石戒指。

“這是我的曾祖父從他的母親那裏得到的饋贈,原本是鑲嵌在聖約翰王冠上的飾品,後來被王後改成了寶石別針,又被我的曾祖父改成了戒指,他的母親將這顆寶石命名為‘薔薇之心’——當時蘭開斯特家族和約克家族還沒有鬧到你死我活的地步,紅玫瑰也是王室的象征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