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一堂課結束,顧玉琢也沒撈著被人工呼吸的機會——根本沒真正下水,就在旁邊池子裏練踢蹼。

他心急想速成,胡教蹲池邊跟他說,水下一分鐘,水上十年功,慢慢練吧您。

說完就拿根長棍指他腳,說踢得沒勁兒,太敷衍,回頭真下海了要麽下不去要麽上不來。

黑崽扒池邊扒得兩個膀子酸困,下課以後說要去頓硬菜補一補。

陸南川問他要吃什麽,他一時間倒答不上來了。

於是陸南川做主,兩人去了二環附近一家官府菜。

現在的官府菜也早沒了從前的樣子,中西合璧,高湯涮一根菜心,菜心要切成三段,佐上細碎的松露,擺在兩個腦袋那麽大的盤中央,叫玉帶綴墨。

能並躺三四個人的圓桌上,兩人對坐,包間隔音好,裏面安靜得勺子稍碰下碗壁就是清脆的“當”一聲。

顧玉琢吃得渾身不得勁。

陸南川在對面看出來,故意問:“左搖右晃的,屁股長刺了嗎?”

“不愛吃,”顧玉琢垂著眼看面前掌心大的一窩桂花雞頭米,說道,“好做作。”

可轉念一想,又不免猜測,難道陸老師從前外出打牙祭都走這個路子?

他看一眼陸南川,再看一眼面前點著金箔的菜,忽然冒出一個念頭來——

我們的成長環境大約差了十萬八千裏,中間興許還有一道能媲美馬裏亞納海溝的裂縫,這薄薄一層感情真能填得上?

“當初不是要吃鮑參翅肚?”陸南川往桌面上一指,“我答應了,自然不能食言。”

顧玉琢一眯眼,“陸老師,你是愛吃曲高和寡的,還是人間煙火氣的?”

“曲高和寡?”陸南川問,“你讀書時候語文幾分?”

“幹嘛啊!”突然問成績,顧玉琢像被踩著了小尾巴,“好好聊著為啥挑人短板掀呐。”

陸南川眼睛毒,看出這位凡事都寫腦門上的選手恐怕產生了不必要的聯想,於是道:“我從前很挑食,嫌東嫌西,我媽和二花姨說養十個孩子也沒這麽煩的。認識你以後,竟然對中華美食產生了興趣,倒什麽都不挑了。”頂燈流光溢彩,在一片光亮裏,他說,“人和人之間的差異有時會讓雙方痛苦不已,有時又能碰出奇妙的火花,這叫緣分。”

顧玉琢手裏精細的瓷勺壓在碗沿兒上,他與陸南川隔著圓桌對視,“可火花經不住吹,可能咻一下就沒了。”

陸南川沒料到心大漏風的人竟然患得患失起來,一時竟詭異地覺得十分熨帖,道:“只要你不想碾滅,它一輩子都是那麽亮。”

作為一對地下情侶,現在要上同一個綜藝,自然是很興奮的。但興奮之余顧玉琢告誡陸南川,說回頭節目上不能秀恩愛——老話說,秀恩愛,死得快。

說這話時候,他正趴在陸南川腿上瘋狂打遊戲。陸南川覷一眼他混亂的戰局,順手拍拍他屁股,問:確定嗎?

顧玉琢人在腦子沒在,嘴裏“昂昂”地應了聲,轉頭又激情罵隊友去了。

等又過了幾天,顧玉琢才曉得,聽人說話老不過腦子是要吃虧的。

真人冒險綜藝《大千世界》官宣,九宮格裏冒了一張駱岑的照片。

“臥槽!”顧玉琢拿著手機一蹦,腦門直接磕在了化妝師下巴上,咚一聲。

“欸——”化妝師舌頭給咬了下,眼淚刷就出來了,“顧老師,您別老一驚一乍的啊。”

顧玉琢捂著腦門忙道歉,頭一扭喊後面袁茂,舉著手機問怎麽回事。

袁茂怪納悶:“咋了?節目組官宣了啊,早上出門跟你說了啊,你又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了吧?”

顧玉琢急了:“圓圓啊,看這兒。“他手指頭搗在屏幕上,很用力,“這駱大師怎麽來了?”

“節目組神秘嘉賓呐,不是跟你說了麽。哎……勞駕你以後能不能偶爾也聽聽我說的‘廢話’?”袁茂道,“拍宣傳照時候就跟你叨咕了,有個神秘嘉賓,不跟你們一撥,錄兩三期就走。”手指也在屏幕上搗搗,“後來打聽出來,就是他,駱岑。”

黑崽眼前一黑,在心裏咆哮:這是哪個神經病寫的命運劇本,能不能講點基本法!

然後,他腦中就聽見一聲不要臉的賤笑——

當然不能。

命運是沒有基本法的。

袁茂看著二百五的表情一時像凝固了一樣,便好奇地問:“你幹啥了,跟人家跨界結梁子了?”

顧玉琢看他一眼,心說:“並沒有,我只是和他暗戀的男人談戀愛罷了。”

——哎呦,要近距離觀察竹馬竹馬了,三角戀哦,好抓馬哦。

不知道怎麽回事,震驚憤怒之後竟開始期待了起來。

自由潛課程還在繼續,中間穿插了節目組安排的野外生存知識小課堂,七個人档期不一樣,分成了三批上課,顧玉琢只見著了另外兩位“同事”,一位是體育界冉冉升起的新星,一位是科研界沉穩古怪的大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