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盛夏,中午的溫度升上去,熱得人口幹舌燥。

陸南川沒在房車裏呆著,站在外面打電話。但通話時長很短,從他走出去到再走進來,大約只花了三分鐘。

小餐桌上放著兩碗冰粉,一杯冷泡茶和兩瓶快樂水,餐桌旁,坐著一只抻頭往外瞧的崽。

四個小時前,顧玉琢想去問拜佛的事,沒等話出口,就讓郭天禾一句“開拍吧”給掃了回來。

不得已,他又承受了陸南川在戲外對他長達四小時的無視。

總算捱到放飯,黑崽屁顛屁顛拎著快樂水過來,沒想到敲開門卻碰上同組另一個男演員也在,對方臉紅撲撲的,正跟陸南川說戲的事兒。

啥情況?

顧玉琢懵了。

陸老師你不是雪山頂上打坐修行的高僧麽,怎突然和藹可親了?

你人設是崩了還是咋的。

黑崽挨著門,偷瞄他們倆。

興許是他瞄得過於光明正大理直氣壯,陸南川跟對方聊了沒幾分鐘就聊不下去了,禮貌逐客。

身後的門開了又關,顧玉琢卻沒動,有點慪氣的表情。

——原來他也不是多特殊,以陸老師的涵養,哪怕是劇組的狗來請教,大約也能得到一番指點。

另一邊,陸南川實則有些理虧。

他前一晚的荒唐沖動讓原本該在幼苗階段的情感遭到了“揠苗助長”,且一大早又因自己的慚愧和無法面對而選擇無視對方,大概也讓小孩兒不高興了。

看著顧玉琢一點兒也不藏著的委屈,他心窩裏像撒了把酸澀滋味又拌了一勺糖,說不上來的感受,但叫人軟塌塌的。

“過來。”

顧玉琢聽見陸南川說,同時看見他沖自己勾手。

呿,叫狗嗎?

然後,“狗”過去了。

坐下以後,顧玉琢把前面兩個月的“敬重”全都當場喂狗,睨著兩碗冰粉問:“小何給的嗎?”

陸南川一笑:“不愛吃這東西,太甜。”對他伸手,“你給我帶什麽了?”

顧玉琢看一眼手裏的快樂水,更甜。

他遞過去,陸南川卻沒說什麽,擰開喝了一口。

冷淡面具讓快樂水沖沒了,黑崽偷著一樂,轉頭咨詢應該去哪座廟裏求護身符。這突如其來的問題把陸南川問住,影帝高深莫測看他一眼,說出去打個電話。

電話是打給秦一白的,這位手藝人接的訂單五花八門,寺廟道觀裏都有熟人。

電話一接通,秦一白先來了句問候,說朋友,我剛看見別人發的小視頻,看咱倆這默契,沒等我找你呢你倒先打過來了。不過老實說,你當英雄的姿態非常瀟灑迷人,但你的背還好嗎?

透著一股幸災樂禍。

陸南川不跟他廢話,問他哪座寺裏有熟悉的大和尚。

秦一白先說永壽寺,緊接著又問他片場具體位置,說要來探班。

陸南川掛了電話給他發個定位,轉身回房車上了。

永壽寺,顧玉琢還真聽說過,只是從沒去過,這回是名副其實的臨時抱佛腳。可要讓他一個人去,又有些寂寞,腦子一轉,打算邀請他的倒黴大兄弟許堯臣一起。

但這個邀請,不能太提前了,因為許堯臣實在很狗,太提前的話就給了他無數拒絕的機會。

只能出其不意,在行動前把他捎上。

下午收工,顧玉琢又顛顛地跟著陸南川上了一輛車。車走到半路,袁茂接了個電話,然後探頭來問顧玉琢,快遞來了,你又買什麽了?

顧玉琢連忙扒拉開手機,一瞧,嚯,是買給陸老師的睡衣到了。

他拿著手機給陸南川展示,說回去就能穿起試試。

陸南川讓屏幕上那一抹綠給閃了眼,暫時沒發表意見。

要說顧玉琢下單的這款睡衣,它的確非常妙。

之所以剩下個草綠色能選,是因為它限量。限就限在它附帶一個刺繡,十二種圖案任選,選完還能加五個字符內的自定義字母。

價格自然也對得起服務,黑崽認為它能匹配陸南川的高標準嚴要求……直到他從外八層裏八層的包裝裏把那綠得清心寡欲的睡衣拿出來。

射燈下,嬌艷欲滴的顏色幾乎給陸南川的臉也映上一層綠氣。

陸南川翻開它別致的領子,入目一只卡通小雞頭,後面跟著三個大寫字母,LNC。

刺繡用的艷粉,繡線質地上乘,在綠底上泛著光澤。

陸南川一時無語,黑崽在他的目光下也挺窒息。

但顧玉琢的窒息並不來源於這件與眾不同的衣服,他主要是關注到了陸南川的情緒變化,覺得自己可能是在老虎屁股上拔了根毛。

不過幾秒後,陸南川還是把滑如水的綠家夥接過去了。他手指蹭蹭那緊致的刺繡,問:“想看我試穿嗎?”

黑崽點頭。

綠色挺顯白的,他想。

事實證明黑崽的判斷十分正確,但這裏面有個前提條件,就是穿的人不能黑。顧玉琢不敢想,這顏色要到他身上,那將是一場什麽樣的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