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我這顆心,認主了,再也……

皇宮裏頭有暗室密道無可厚非,但梅鶴庭的房間裏竟藏有一間密室,簡直是奇談。

宣明珠自詡對他房間的布局了如指掌,卻絲毫不知曉此事。

許是舍不得她不安,梅長生腳尖向前碰了碰,自己主動解釋開了:

“這是我九歲時鬧著玩的,當年沉迷魯班築藝,畫了許多圖紙,後來想動筆不如動手,便辟出個地方來試試。”

清沉的嗓音在黑暗中熨帖人心,“殿下別怕。”

宣明珠聽了,非但不曾減輕不安,反而更加迷惘。

她以為寶鴉那過目不忘的天聰天明,已是很不可思議了,聽聽他說的話,九歲造密室,還是鬧著玩,如若不鬧著玩,大內誥獄的禁鎖是不是也要請他參謀參謀?

他好意思讓她別怕,殊不知她不怕黑暗與禁閉,怕的恰恰是與他共處。

一個清謖無害的人,忽然變得充滿步步緊追的攻擊性,哪怕那攻擊性加了一道克制的鎖,他也再不是她熟悉的那個人了。

讓人產生隱約的懼意。

然而又很奇異,雖然宣明珠還不能十分搞清狀況,她卻有一種沒理由的篤定,便是他不會傷害自己。

後頭是墻,前頭是他,腳下仿佛是條窄窄的甬道,連二人對面也顯得擁擠。

宣明珠盡量向後縮靠,聲音卻很硬挺:

“你說是我碰開的機關,密室機關何在?倒不是梅大人故意要關禁本宮進來吧!”

梅長生仗著她瞧不見,勾了唇,他的公主殿下,真是好聰明。

低著鼻尖向她的鼻尖靠近,只不觸碰,語調一派被人冤枉的委屈:“臣豈敢。”

“這話你自己信嗎。”

先前一片兵荒馬亂,宣明珠也拿不準真是她碰到了什麽,還是他在誆人,詐了他一句,沒眉目,不願再在此地糾纏,直接問:“出去的機括在哪?”

對面無人答。

宣明珠忽覺鼻尖發癢,唇珠也癢,好似有淺微的氣流拂過,又如暗昧中想象滋生的錯覺。

越是瞧不見,越覺得有什麽在靠近。

宣明珠屏息伸手往前隔了一下子,揮了個空。

梅鶴庭不在跟前。

她心弦一緊,雙手向四周探了探,皆是虛空。

“梅鶴庭?”宣明珠聲音微顫。

還是無人答她,男人仿佛突然憑空消失了,周遭靜得只剩下她的心跳聲。

她咬唇向前走了兩步,手指觸到對面的壁墻,心裏衡量了一下,這條甬道果然很窄,勉強只能兩人並行。

宣明珠扶墻而行,腳下漫延的黑霧仿佛沒個盡頭,她被棄置在這個完全陌生的地方,一片死寂中,終於有些慌了。

“梅鶴庭?梅長生?”

面前霍然有一片火光擦亮,一只修長的手輕輕遮住她雙眼,宣明珠微微一激靈,卻是放下心來。

待她適應了光線,梅長生方放下手,“殿下別怕,我方才去找火了。”

宣明珠睜開眼,眼前極近處,是一張清嘉有致的面孔。

這是她今晚第一次得見他的臉。

這張臉俊逸溫暖,映漾著燭光的眼眸柔柔含著她。

她委實無法將這樣一張無辜面孔,與方才做那些過分事的人對上號。

宣明珠呆呆的霎了霎睫,有些混亂。

“殿下。”他低著頭,唇齒黏糊地喚,好像永遠也叫不夠這兩字。

心跳漏掉半拍,宣明珠很快退後兩步移開視線。

環顧四周,原來她方才已走過甬道,這裏是一個三丈見方的小室。雖也不算寬綽,十步路就能走到頭,但比起甬道的狹窄還是差強人意的。

方室石胚石墻,幹幹凈凈,目光所及處,除了靠墻有一張簡易小幾案,別無家具。

而當她轉過身,背後的一整面墻,排列著密密麻麻的機簧榫卯,讓人眼暈。

宣明珠對於機關術不甚了解,也能感覺出那布排的復雜精致。她再低頭,若有所思看看自己的手,方才摸索著墻壁一路走來,沾了不少灰塵在其上。

所以梅鶴庭沒說謊,這間密室確實是為研究機關鎖而設,灰塵累累,亦是經年沒有開啟過的樣子。

不對,依舊有哪裏不對……左右他口中的話已經不能信任,宣明珠睨目不看他,又問一遍:“怎麽出去?”

梅鶴庭凝望女子一眼,從袖出取出一條白帕。

宣明珠看他斯文雅氣的模樣,頓時怒火中燒,都什麽臭毛病,回話之前還得把自己收拾得幹幹凈凈是不是?

正待發作,那條手帕向她伸來,捉住她的指尖,男人垂下密長的鴉睫,一點點幫她擦拭汙塵。

宣明珠一僵,打開他的手,“我問你的話。”

梅長生的手背被撣向一旁,笑了,依舊一副溫膩的模樣,“回殿下的話,臣當年設的機括屬於魯班二十八鎖中的一種,角木蛟亢金龍氐土貉房日兔,配合十天幹,每過兩個半時辰會變換一次。時過太久了,臣得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