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第2/2頁)

密武和羊皓並非不知範緒所為,可他們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向來中立的範緒會突然站隊。頂多以為範緒是虛晃一槍,試圖將水攪得更混,借公子玄的戰功壓制他們,以期為範氏在朝堂上爭取更多話語權。

郅玄和範緒達成默契,為免引起懷疑橫生枝節,兩人表面不動聲色,也不再私下傳信。

密武和羊皓的角力尚未出結果,不過在外人看來,羊皓的勝算委實不大。不論他如何謀算,征戎時顆粒無收,終歸少了幾分底氣。

啟程當日,兩國大軍清晨開始集結。

隨著氣溫回暖,封凍的河流重現生機,河水卷著殘冰洶湧而來。

大塊的碎冰在水面上碰撞,巨響聲中支離破碎。小塊的碎冰成片漂浮,載浮載沉,很快被水浪壓下,消失在奔騰的河流之中。

河面寬闊,河水深不見底,即使是靠近河岸的地方,也能輕松沒過人的大腿。

河面凍結時,部隊行軍不受阻礙,戰車也能暢行無阻。如今冰面碎裂,水下暗藏風險,要通過就不是那麽容易。

好在河上建有數座石橋,個別在暴雪和寒風中損毀,大多數依舊牢固如初。

冬季橋面被冰雪覆蓋,看不清石橋全貌。待到冰雪融化,殘冰被河水沖走,才能看到直插河底的橋墩,以及用石板鋪設的橋面。

有些石橋年深日久,在西原國和北安國立國之前就已存在。橋身上雕刻著陌生古怪的圖騰,常年累月被河水沖刷,線條已經模糊,只能從輪廓推斷是某種龐大的野獸。

軍隊集結完畢,號角聲隨之響起。

大軍在命令下排成長列,由卿大夫的戰車打頭,跟隨氏族的旗幟,分別從不同的石橋過河。

起初一切順利,郅玄過橋時,異變突生。

上遊河面突然沸騰,大群的河魚躍出水面,蕩起層層水花,如倒懸的雨幕。

魚群後是三道白色水線,速度飛快,眨眼時間追上魚群,悍然沖上前,使魚群陷入混亂。

水聲濤濤,更多水線在河面出現,向魚群包圍上去。

魚群一邊遊動一邊掀起更多浪花,讓人看不清水下究竟發生了什麽。

距離靠近,藏在水下的獵手終於現身,竟然是數條體長超過五米的鰉魚。這些巨魚全身無鱗,只在背部長有骨板,性情極其兇猛,被捕食的魚群只能倉皇逃命。

郅玄的戰車行到橋上,剛剛抵達石橋中段,魚群已沖到橋墩下。

為躲避捕食者,數條河魚一躍跳出水面,試圖跳過橋身。

不可思議的是,有一條鰉魚竟也隨之躍起,只可惜彈跳力不足,沒能回到橋對面的河中,而是咬住一條鯉魚墜落,半身落在橋面,另外半身掛在郅玄的戰車上。

戰馬受驚,當場人立而起,發出噅律律的嘶鳴聲。

駕車者和戎右合力拉緊韁繩才勉強控制戰馬,沒讓戰車被拖拽到橋下。

此時此刻,無論西原國還是北安國軍隊,眾人的注意力不在馬上,而是全被掛在戰車上的鰉魚吸引。

雖然現下還沒有鯉魚躍龍門一類的傳說,但是巨魚主動上門,怎麽看都是吉兆!

過河的隊伍因此駐足,兩國卿大夫看向郅玄,面現沉思之色。

趙顥目睹方才一幕,也不由得有些驚訝。

作為當事人,郅玄大腦出現短暫空白。就在剛剛一瞬間,鰉魚的尾巴掃過車身,差點砸在他身上。若不是躲閃及時,難保不會受傷。

等他回過神來,發現眾人看向自己的目光,再看看掛在車上的魚尾巴,只覺得嘴裏一陣陣發苦。

事情發展到如今地步,完全像是脫韁的野馬,想拽都拽不回來。

解釋有用嗎?

沒用。

一點用都沒有!

關鍵是他真的解釋,有人會信他嗎?

好好走在路上都能遇到一群狂野的魚,水路不走偏要跳出來自由飛翔,他有什麽辦法?

他這運氣實在沒法說。

幹脆什麽都不說,沉默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