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筆刀。

第二日, 紀知聲醒來之後,才發現自己渾身都疼,尤其是被揉開淤血的地方, 痛感還在往旁邊蔓延。

那家夥打人下手真狠。

就是不知道到底是不是T的人。

席矜買了早飯回來:“醒了?”

他半點看不出昨晚上藥時的異樣,把紀知聲的那份早點遞給他, 邊拆筷子邊道:“警局那邊傳來消息,昨晚沒抓到人,跑了。 ”

紀知聲不太意外,點點頭, 喝了口豆漿。

席矜:“他是T的人嗎?”

紀知聲:“我不確定, 但是T輕易不會殺我。”

席矜頓了頓:“……為什麽這麽肯定T不會殺你?他都殺了這麽多人。”

“沒有為什麽,”紀知聲像是不太願意回答, 他垂下眼,轉而道:“你什麽時候換個房間自己住?”

“咱們住一起不是挺好的嗎,”席矜吃飯的動作慢了點, 笑道, “我覺得完全可以……”

紀知聲打斷他,擡眸認真道:“席副隊,我覺得很不方便。”

席矜一僵, 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 紀知聲今天對他的態度有點微妙的變化,像是回到了剛開始認識時候的模樣,充斥著冷淡的疏離感。

他心頭浮起一絲不好的預感。

紀知聲扶了扶眼鏡:“昨天多謝席副隊的幫忙, 但是以後還是不要了, 免得誤會。”

其實昨天晚上他就想明白了, 席矜對他為什麽那麽不一樣。不可否認的是, 他並不排斥這種感覺, 反而覺得和席矜在一起越來越自在,甚至有點羨慕席矜有健全而幸福的童年和家庭。

席矜喜歡他。

其實昨晚表現的比較明顯罷了,那麽快的心跳聲和那番話,他不可能裝作不知道。

但是他不能接受這份感情。

席矜心中驀的一涼,片刻後,他沉默道:“抹個藥而已,有什麽好誤會的,再說,也沒有人看見……”

“席副隊,”紀知聲有點無奈的擡頭,鏡片下的眼睛冷靜到無情,“我是修心理學的。”

他說,“你昨晚在想什麽,我一清二楚。”

席矜呼吸微窒。

紀知聲起身:“所以席副隊,你還是去別的房間住吧。”

他去了洗手間洗漱,給席矜留了單獨的空間避免尷尬。

洗手間空曠,良久。

只聽得外面一聲關門的聲音。

席矜走了。

紀知聲垂眸,擰開水龍頭,洗了把臉,他擡頭看了看自己。

鏡子裏的人穿著精致的衣服,披著一張在人類審美算得上漂亮的人皮,但其實內裏是個什麽東西,只有他自己知道。

紀知聲低頭看著自己左手手腕上的那一圈青紫,即使是有藥物的控制,他有時候還是控制不住自己。尤其是思考問題的時候。

控制不住自己的人……真的算完整的個人麽。

要是真的有人和他在一起,會很累的吧。成天和秦言一樣,甚至比秦言更操心他的狀態,整天關切的問他

吃藥了嗎?

有異常嗎?

精神穩定嗎?

不舒服嗎?

……

像對待一件瓷器一樣小心翼翼,每一句話都在提醒他,一年前發生了什麽,他又經歷了什麽。

紀知聲其實不否認自己對席矜有好感,但是他沒喜歡過人,也就不知道這好感到底如何分辨。

六七歲的時候,他父母就去世了,身邊的親人慢慢露出了貪婪的本性。再後來他長大,這麽多年裏,紀知聲都是一個很寡的人。

如果就這樣草草挑明接受了……等席矜知道玫瑰吻收尾的時候,T把他抓走幹了什麽之後,‘喜歡’這種微薄而又脆弱的情感,就會像泡沫一樣散去。

紀知聲掏出自己的手機,沉默了片刻,打開了手機裏一份保密的文件,裏面有七個很長的視頻錄像。

一年前,T把他抓走的那七天錄下來的,七天七份,一份不落。

目光落在最後一份視頻上,紀知聲抓在洗臉池邊緣的手指慢慢收緊,胃裏逐漸翻湧,他猛地伏在旁邊,近乎狼狽的按開水龍頭,用水流聲掩蓋住喉間溢出的幹嘔。

許久,他才面色如常的走出來。

房間裏只剩下他一個人的東西,席矜已經將他的包全都收拾完帶走。

紀知聲捏緊手機,突然覺得有些不適應房間有點過於安靜了。

另一邊。

席矜拎著包去了前台再定了一間大床房,進了房間才猛地捂住自己臉,他將背包甩在床上,緊接著整個人也撲了上去,床發出咚的一聲。

他又想起來剛才紀知聲和他說的那句話“我是修心理學的,你昨晚在想什麽,我一清二楚。”

救命啊。

席副隊羞憤至極,從頭發絲裏露出的耳尖又紅又燙,整個人跟燒著了似的。

……他昨晚想的有點多。

什麽警官犯人,什麽手銬,什麽亂七八糟的耶樓……腦子裏飄過了無數他單身27年看過的世間顏色,還有跟著掃黃大隊的兄弟們在一些酒店酒吧翻出來的各種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