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夢魘(第3/4頁)

蔚景逸忙道:“確有此事,不過臣……”

“沒必要同朕解釋,”李文演道:“區區一個承翰伯家的女兒,既無才名,也無配得上蔚統禦的家世,拒了也是應當的。”

這話蔚景逸可不敢接,他急忙跪下請罪:“臣乃布衣出身,是臣怕輕慢了京中女子。自知配不起她們這些嬌小姐,不敢誤了她們終身。”

李文演不緊不慢道:“布衣出身又如何,只要你一句話,想娶誰家的女兒,朕都可替你指婚。”

他一直盯著蔚景逸的反應。

果不其然,指婚的話一出,蔚景逸立馬擡起了頭,道:“皇上,都道先立業後成家,臣如今只有寸功,忝居高位已是羞愧難當,更應當好生做事,而不是把心思放在男女情愛上。”

李文演眼中有了計較,可他卻沒再說什麽,只道:“朕不過同蔚統禦開個玩笑,罷了罷了,起來罷,如此緊張作甚?”

他……緊張嗎?蔚景逸有些愕然,既而很快收斂好情緒:“謝皇上關懷。日後若得遇喜歡的姑娘,一定請旨求您賜婚。”

這個話題似乎已經被揭過了,李文演揮揮手,示意蔚景逸繼續說其他地方上的事情。

“荊州以北,彤城郡下屬的一個小縣城,是庶人李文碩最後出現過的地方,”蔚景逸說:“陛下,可要再加派人手,沿此方向繼續追查?”

李文演搖頭:“若只是想李文碩死,上月朕便令你動手了。”

蔚景逸不解,問道:“那為何您遲遲不動手,直到今日放虎歸山?”

李文演神情中滿是戲謔:“放虎歸山?如今的他只是敗家之犬罷了。”

“臣下失言。”

“他一朝身死無妨,”李文演道:“那他余下的勢力便如泥牛入海,朕如何再找得出來他們?空得一派渾濁泥水。”

蔚景逸明白了:“您的意思是,引蛇出洞?”

李文演漫不經心,似乎沒太把這件事放在心裏:是啊,引蛇出洞,朕等著一條大蛇呢。”

說完,他又問道:“北境如何?譚遠行那邊可有異動?”

蔚景逸呈上線報,道:“探子來報,譚遠行近來並無異動,自陛下封賞後,他極為安分守己,往年秋分左右,要與北襄暫開的互市也斷了,並未再同他們那邊接觸。”

“越是正常,越是奇怪啊,”李文演指節微彎,敲著自己的手心。

北境十三城,遠離北襄的有晟敏城、杜城等,同北襄勢力範圍相接的有月亮城、清台城等。

離北襄越近的城鎮,對它的態度就越微妙。

一方面,血仇始終橫亙在兩國之間,誰家中往上數,沒點你的爹殺了我的叔,你的爺砍了我的舅的仇?

冤冤相報無時了,世仇一旦結起,就是一筆爛賬,永遠無再平息的時候。

可另一方面,胤朝百姓以耕種營生,北境冬天冷寂,沒有好皮子根本過不了冬,而北襄人逐水草而居,不事耕種,只知放牧,不買糧食光殺牲畜吃肉也過不了冬。

於是打歸打,哪怕譚松鎮守時,也時常在秋分時節,和北襄頭領商討互市,畢竟打仗說穿了也是為了活下去,要是沒打起來兩邊人不是凍死就是餓死,那還打個什麽勁?

兩方百姓就以詭異的姿態一直相處到今天。

更有想撈油水的將領,會低價收買城中物資,賣於北襄人。

這些事情,朝廷不是不知道,但一直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態度,只稍作管束,不讓他們太放肆罷了。

畢竟戰事以外,日子還是要過的,所以,不論是將軍還是下面的兵士,真說起來,恐都免不得常和北襄人打交道。

越是對北襄敬而遠之,越顯得奇怪了。

就像再避諱著什麽。

李文演閑閑翻閱線報,問道:“你不覺得,探子來報的東西,實在是太過正常了嗎?”

蔚景逸會意:“就像是,有人刻意想通過探子,來告訴我們這些東西。”

李文演擱下線報,不無贊賞地看著他:“聰明。”

蔚景逸便道:“臣立馬回去加派人手,重新探聽。”

“不必,”李文演說:“派去了也是一個結局。傳令李文碩去北境會途徑的幾個城鎮,讓他們放朕這個好哥哥平平安安地過去。”

“陛下是想利用李文碩的勢力,引得他們上鉤?”

李文演信手端起了青瓷盞,杯蓋輕拂飄在面上的幾根茶葉。

“串通這麽久,他們一直不敢動手,不就是覺得還不算十拿九穩麽?那朕便將李文碩的勢力收攏送到他們眼前,看他們還動不動心。”

蔚景逸再度感慨眼前這個年輕帝王的心術,他愈發恭謹了:“難得的機會擺在他們眼前,他們不可能不心動。不過如今陛下已將十萬禁軍和數十萬地方軍全數掌控在手中,他們如何能翻得起風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