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夢魘(第2/4頁)

睜眼便見得自己坐在湯浴池中,七八個宮女圍著自己殷勤伺候著。

“娘娘,您醒了。方才您一身冷汗,皇上怕您著涼,命我們服侍您洗個熱湯浴。”

才從夢魘中掙脫,耳朵又聽得皇上長皇上短,周妙宛心煩,讓她們退下了,自己窩在浴池的一角,抱著腿兒,把下巴埋到水面下發呆。

夢裏的血,有嫻妃的,有其他的人的,也有她自己的。

泡在溫熱得宜的水中,周妙宛長嘆口氣,試圖把這些畫面全部從腦子裏拋開。

在湯浴中躲了許久,她才慢條斯理地起身,更好衣回了坤寧宮。

凝夏照舊跟個等候小雞仔回窩的老母雞似的,叉著腰在宮門邊等她,又是好一番打量,見周妙宛沒有受傷才放心。

周妙宛便笑道:“好了,怎麽把我們凝夏愁死了呢,又不是去上刀山下火海。”

凝夏固執地翻過她的手心手背看過了,才道:“奴婢覺得娘娘每日過得,和上刀山下火海也沒有什麽區別。”

周妙宛一想,倒也沒錯。

甚至說,李文演比閻王爺可怕多了。

她此生沒做過什麽虧心事,有朝一日到了地下,也不怕閻王爺把她下油鍋,可每每面對李文演,她心裏卻真的害怕。

也不知譚家為什麽要做這種與虎謀皮的事情,她嘆氣,拉上凝夏的手回去。

凝夏嘟囔道:“娘娘平日裏受了委屈總不與奴婢說,可奴婢都知道的。”

周妙宛腳步一滯。

很多事情,她為免牽連身邊人,從不吐露。

沒想到她瞞得一點也不好。

過午,姜向晴再度來了,因為要施針,所以殿內的宮人都清了出去。

見周妙宛臉色不佳,她關切問道:“娘娘臉色很差,可是發生什麽了?”

雖眼下只她們兩人,周妙宛到底還是擔心節外生枝,搖了搖頭,沒有說出口。

姜向晴見狀,也很是識趣的沒有再問。

給腿上紮完針後,她從針筒的夾層中,摸出來一個小布包。

打開布包,裏面臥著十數枚極其細小的金針,若是掉在地上,只怕尋一夜都尋不得。

周妙宛有些驚訝:“這麽小?”

“必然得小呀,”姜向晴解釋道:“只是阻塞穴位,並不能完全封閉上,一日兩日還行,穴位若是封閉,時日長了要出人命的。”

她小聲補充道:“但阻塞也不是長久之計,其實最好的辦法還是我配一副藥來,但是每回進宮,都有人來查我的東西,金針還好,能藏下來,藥材是真的藏不住。”

周妙宛溫婉一笑,眼下烏青襯得她臉蒼白:“能為我如此,已是感恩不盡了。”

姜向晴卻還是有些猶豫,她問道:“此法是傷身的,血脈都堵塞了,身體必會每況愈下,且如果一年後還未取出,只怕有性命之憂。娘娘,您可得想好。”

如果有旁的辦法,周妙宛也不願意以身為代價。

她的血肉之軀,是母親拼了命不要生下來的。

可是……昨日那個瘋子的身影還印在她的眼前,一旦想到自己很可能會生下一個肖似他的小瘋子,周妙宛就不寒而栗。

不,她死都不願,她絕不能讓小瘋子托生在她腹中。

於是她鄭重地點了點頭:“請姜娘子動手。”

時間耽擱不得,得了她篤定的答復,姜向晴很快便開始了動作。

周妙宛垂眸,注視著根根極細的金針沒入她的肌膚。

有些酸痛,但她可以忍得。

末了,姜向晴道:“好了,現在縱然是婦科聖手來把脈,也只能把得出娘娘氣滯血瘀,說不上來是什麽問題。”

摸著自己酸痛的小腹,周妙宛只覺懸在空中的一顆心平穩地落了下來。

她緊握住姜向晴的手:“有朝一日,我一定會報答你。”

姜向晴也有些如釋重負的模樣:“不圖娘娘報答,我只求一個內心安定。”

醫者仁心,若她可以幫忙卻袖手旁觀,日後想起,她難免輾轉反側。

周妙宛默契地沒再多言,只低聲說道:“天地遼闊,你我有緣,亦可宮外再會。”

——

乾清殿。

李文演坐於上首,聽蔚景逸上報近來近衛所搜集來的各處訊息。

自回京後,原就寡言少語的蔚景逸變得更沉悶了些,連見聖匯報時亦是言簡意賅,一點多余的字詞也不說。

京中瑣事乏味,李文演有一下沒一下地聽著,閑來便居高臨下地打量著蔚景逸。

他出身不佳,但跟他一路,功績頗深,如今也算是京中炙手可熱的人物了

偏偏到了年歲還未娶夫人,京中閨秀對他可謂是趨之若鶩,連李文演都有所耳聞。

聽完匯報,他狀似不經意地問:“前日朕聽聞,承翰伯家的二女兒,心許你這個青年才俊多時,可偏偏被拒絕了,一時沒想開,差點吊了頸子。可有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