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繼承人(第2/4頁)

大廳朝向花園的另一側,是十幾扇巨大的落地窗,上面凝結著厚厚的水霧,時不時有聚的足夠大的水滴,從玻璃窗上一路向下流淌,在身後留下一道道淚痕似的尾跡。外面的花園被厚重的積雪覆蓋,光禿禿的樹枝上掛滿了彩燈,在蕭瑟的北風中閃爍著。

晚上十點,在眾人的歡呼聲中,王室成員進入了大廳。國王陛下在六名手持長戟的侍衛開路下入場,他身著禮服,胸前佩戴著嘉德勛章,在他身邊陪同著萊斯特伯爵羅伯特·達德利和陛下的私人秘書威廉·塞西爾爵士。國王的臉上帶著微笑,向眾人點頭致意,然而那些常年混跡於這名利場當中的細心者們,都看出了國王那微笑面具下的疲倦和心事重重。

貴族階級以冷淡和禮貌的態度,歡迎陛下的到來。他們一絲不苟地行禮,看上去恭敬而又順服,然而那一雙雙眼睛裏透露出的冷漠和抗拒,卻是完全做不得假的。

瑪麗公主身著酒紅色的長裙,挽著西班牙的菲利普的胳膊,跟在國王的身後。與前去赫斯登莊園度蜜月之前相比,再次出現的瑪麗公主看上去氣色仿佛比兩個月前離開時更加差了許多。她臉上塗著厚厚的粉,仿佛稍微動一動臉上的肌肉,那些香粉就會如同受了潮的壁畫一樣,成塊成塊的剝落。然而即便如此,那倦容和灰白的神色,卻怎麽也遮掩不住。毫無疑問,這在人群中引來了一陣驚訝的低語,幾乎是所有的人都注意到了瑪麗公主的反常。

瑪麗公主身旁,西班牙的菲利普身著一身西班牙式的騎士服,兩只眼睛冷漠地看著前方。他挽著自己妻子的那只手臂不再如同剛剛結婚時那樣僵硬和無所適從,然而那動作看上去仍舊沒有任何的親密可言,而僅僅是在盡一份義務罷了。兩天之後,西班牙的菲利普將離開倫敦,乘船返回尼德蘭,從那裏動身前往米蘭,那裏西班牙和法國的另一場大戰已然是一觸即發。依據婚約的條款,西班牙的菲利普每年需要在英格蘭呆兩個月,陪伴自己的妻子,如今兩個月的時間一到,他就迫不及待地離開了,直到明年的秋天才會重新返回,如同那些在地中海和北方之間遷徙的候鳥一樣。

突然,大廳裏的所有人一齊發出喝彩聲:伊麗莎白公主跟在自己的姐姐身後走進了大廳。二十歲的公主身上洋溢著青春的氣息,那張美麗的臉龐上優雅的線條素來為肖像畫家所癡迷,沒有人會反對,她正是這王國當中開出的一朵最嬌艷的玫瑰。伊麗莎白公主身著一身別出心裁的獵裝,藍色的裙子上用銀線繡著白色的玫瑰,灰色的天鵝絨鬥篷用鉆石搭扣扣著,旁邊是一個白色的玫瑰花結,上面掛著一顆鵪鶉蛋大小的紅寶石。在大廳裏的眾人看來,她仿佛是剛剛從肖像畫裏走出的狩獵女神狄安娜一般,恐怕屋裏的每位男士都願意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即使面臨阿克特翁的下場也心甘情願。

國王在禦座上落座,兩位公主和菲利普分別坐在國王兩邊的椅子上。

首席大臣走上前來,他的臉色同樣有些蒼白,嘴角上掛著的那一抹微笑卻讓周圍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

“我代表在場的所有人,祝陛下聖誕快樂。”他深深鞠躬。

國王看向首席大臣的眼光十分復雜,而後他又看向大廳裏的眾人,感受著屋子裏凝滯的氣氛。許多人低著頭,也許是不敢直視陛下的目光,更有可能則是不願直視。

國王的目光最後又回到首席大臣身上,“我也祝您聖誕快樂,閣下。祝我所有忠誠的臣民們聖誕快樂。”他點點頭,示意公爵退下。

二十名提琴手開始演奏起來,如同接到命令一般,人群自發地向房間的四周退去,將大廳中央讓出來:舞會開始了。

國王朝著瑪麗公主伸出手去,瑪麗公主臉上露出為難的神色,似乎有些不適。然而她最終還是握住了陛下的手,站起身來。愛德華注意到,當她站起身來時,那動作看上去實在是有些不自然。

在他們身旁,西班牙的菲利普也握著伊麗莎白公主的手,扶著她站起身來。王國最尊貴的兩對男女,將為這場舞會開幕。

第一支舞剛一開始,國王就注意到瑪麗公主的舞步十分虛浮,如同是踩在棉花上一般。這使得國王不得不盡力掌握住兩個人共同的節奏,如同在風暴當中掌舵一艘受損的大船。

“您感到身體不適嗎?”國王低聲問道。

“謝謝您的關心。”瑪麗公主擠出一個笑容來,“不過是一些微小的不適罷了,也許是因為風寒吧,這種……”話還沒說完,她突然一個趔趄,就要滑倒在地上,愛德華幾乎也要被她一起帶倒,只是因為眼疾手快才在最後關頭扶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