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耳邊依稀還殘存著伶人的優……

耳邊依稀還殘存著伶人的優美唱腔,風一刮便蕩然無存。

馮依依垂眸收回視線,邁開步子踩著樓階下到街上,鬥篷下雙手攏在一起,從婁詔身旁擦過,往街尾處走,馮家的馬車停在那邊。

婁詔轉頭看了眼,眉頭微一皺,隨後跟上去。

兩人並排走著,中間隔著正好一個人的距離,誰也不說話。

路上走過一對夫妻,男人手裏捧著一個紙包,往女人面前一送,女人捂嘴一笑,從那包裏抓過一把松子。

馮依依忍不住停下腳步,指著街旁的攤子:“我也想吃。”

婁詔看過去,當即走去那攤子,只字未有。

攤子處站有兩個年輕娘子,婁詔人長得出色,一過去就吸引了人的目光。兩女子含羞帶怯的偷拿眼睛瞅他,可婁詔仿若沒看見,從攤主手裏接過一包松子便往回折返。

這一幕全被馮依依看在眼中,婁詔舉止穩妥,怎麽會有孔深說的那事?定是他故意使壞,離間她和婁詔。

出來全盛樓,馮依依也冷靜了些。她會因為孔深的話而起疑,說到底是對婁詔的過往知曉不多。眼看春闈在即,婁詔就要啟程去京城,兩人又將分開。也許這段不長的相處時間,是她了解他的機會。

包括去魏州婁詔的家鄉,他長大的地方。

“只剩下這些。”婁詔回來,把買到的小包松子放在馮依依手心。

馮依依攥住紙包,抿下唇角:“夫君,你都不問我準備了什麽?”

兩人是夫妻,可之間好像根本沒什麽話,大多時候都是她主動找他,每每他也只是簡單回應。就像方才,那一對男女會彼此相視而笑。

而他們似乎沒有過。

“可否回去再說?”婁詔並不想久留,“我還要去運河邊等船,晚上不知到什麽時候。”

馮依依原想出口的話咽了回去,看著婁詔臉上的些許疲倦,也知道這些天他很忙,夜裏還要讀書。這個時候,她也不好小孩子似的纏著。

都是孔深那廝的錯,故意說些糟心話來惡心她,她為何要上當?

“運河上風大,你小心。”馮依依叮囑一句,便往街面上轉身。

突然,有人大聲喊“讓開”!

“依依!”“小姐!”

馮依依還未反應上來,只覺身子被人猛拽一把,眼前一陣暈眩。就被婁詔一把拉進懷中帶著轉了半圈,伴隨著嘩啦響聲,身旁揚起一層灰塵,幾袋子米糧正落在她方才站的位置。

架馬的車夫嚇了一跳,趕緊跑過來賠罪,雙手供著不停作揖。

馮依依懵了一瞬,木木擡頭,見到婁詔臉色極不好看,並未抓到他眼底轉瞬即逝的那抹陰霾。

“夫君,你沒事吧?”馮依依發現糧袋幾乎埋沒婁詔的小腿,可他依舊站得筆直。

婁詔松開馮依依,轉身面對那闖禍車夫時,臉上已經恢復如常,只淡淡道了聲無事。

可是馮依依不放心,要拉著婁詔去醫館。

“不用,回去擦些藥油就好。”婁詔抽回手,轉身對著馮家的馬車招招手。

馮依依上了馬車,剛在車內坐穩,就掀開窗簾:“辦完了早些回家,我去給你買藥油。”

說完,放了簾子。趕車馬夫嘴裏吆喝一聲,輕甩一響馬鞭,馬車緩緩啟動。

婁詔收回視線,回頭看著去運河的方向。

清順走上來,低著頭看婁詔的腿:“公子,你要是不拉少夫人那一把,她肯定被埋在米堆裏。”

既然心裏不喜歡,為何出手救人?別人不知道,清順很清楚,婁詔心思深,甭管心裏什麽情緒,臉上總是掩飾的好好地。可方才,他明明就看見婁詔發了慌。

“別多話,”婁詔攥起自己那只微抖的手,“三個月後便是春闈,期間我不想生出任何事端,管好你的嘴。”

清順縮縮脖子,趕緊閉上嘴巴。知曉婁詔在乎這次考試,不管是誰也無法阻止。

跟了這麽多年,清順早就知道他的這位主子爺,冷心冷肺,對誰也不會有心。這樣一想,倒對馮依依生出一絲憐憫,那姑娘可真是眾人捧在手心裏養大的,碰上婁詔這沒心的。

“事情可有辦妥?”婁詔拐進一條窄巷,半邊身影隱進暗處。

“是,”清順收回飄遠的思緒,緊走兩步跟上去,聲音壓低,“公子,我看那些都是亡命徒,你還是莫要牽扯的好。”

婁詔腳步一頓,陰暗中是他的一聲冷笑:“亡命徒?他們也有想要的東西,不是嗎?”

清順不敢再說什麽,耷拉著頭。那些誇贊過婁詔的老師們,是否看見過他們這位得意門生現在的樣子?

長長的巷子看不到頭,兩旁是灰色的高墻,屋頂上升起炊煙,已到做晚飯的時候。

婁詔彎下腰去,手下摁了摁小腿,眉間一皺。

“公子,要不先去看看腿?”清順蹲下去,想伸手擼婁詔的褲管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