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出兵

鐘源臉色鐵青。

蘇銘、陸震的話搔到了章嶟的癢處, 他正在想“建功立業”的當口,吳選給他遞了架梯子,章嶟非常滿意。不過章嶟好歹是見過戰爭的, 知道這事兒不是他一句話就能馬上辦成的, 於是他找了一個專業的人——鐘源。

鐘源是樞密使, 是他親姐夫兼表哥,不找他找誰?公孫佳又不在京城!京中老一輩的將領不是沒有, 但是章嶟更愛用年輕人。凡“老資格”在他這裏都有些膈應, 他越來越反感一些人“倚老賣老”。蘇、陸二人的年紀雖然不小, 但是沒有資歷, 算是“新人”, 也入了他的法眼。

鐘源被召到大殿的時候還在琢磨:難道還是為了立太子的事情?他不會真的想廢後立淑妃吧?那可不行!我一定要阻止!

他還沒有想到這一條, 不過家裏看著幾個對家長裏短相當在行的女人, 女人們不提什麽禮法, 就只從那點子男女關系裏想也能得出一個結論——這小子不學好,他一定是被小妖精迷了心竅,他要換老婆了!

鐘源深知阻止此事必然得罪皇帝和寵妃,可義之所在, 那也是必須阻攔的。他一腔悲憤之情, 都在章嶟給他看信的時候變成了怒火。

這個吳瀹!這個賤人!

“吳瀹擅開邊釁,論罪當斬!”鐘源斬釘截鐵地說。“擅開邊釁”這個罪名也有輕有重的端看具體情況,鐘源一句不問,直接就想砍了吳瀹。

章嶟大吃一驚:“何出此言呢?不是說必有一戰嗎?”

鐘源道:“必有一戰也要看如何戰!人人都學他,陛下以後如何約束邊將?一旦邊將可以不聽號令, 嘿!他們的刀可以向外也就可以向內,反正不用經過朝廷的允許!陛下還沒想明白嗎?!”

章嶟對自己的皇位十分看重,但是吳瀹不是別人, 幹的又是能給他的長臉的事兒,他說:“下不為例!”

鐘源一句話頂了回去:“這次已經是‘例’了。還是您要說,只有他吳瀹可以無視法紀,別人都不行?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吳瀹更淩駕於王之上?”

而且打什麽打?就因為一個廢物孌童,要整個國家陪著他轉?他哪來的臉?鐘源咽下了最難聽的話,對章嶟道:“陛下恕罪,臣等十幾年的心血就要空灑,實在壓不住火氣!”

鐘源以前沒跟章嶟發過火,脾氣一向顯得十分之好,章嶟被他這一通也弄懵了,顧不上生氣,他問:“對啊,不是已經準備了很久了嗎?雍邑也建起來了,不是正好?”

你他娘的是真的不懂啊!!!

鐘源耐著性子對章嶟解釋軍事這東西,就算你準備了十幾年,那是準備物資,準備兵馬,並不是“時刻準備開戰”。“準備”與“開戰”是完全不同的兩個系統,中間你得有個“動員”作過渡的。否則你準備的那些個物資,都是給敵人準備的。

鐘源指著公孫佳的信對章嶟道:“雍邑與梁平如何配合沒有提,連個約定都沒有!陛下還是擔心一下梁平吧,吳瀹捅這麽大個簍子,首當其沖的是梁平!對手是狼主,他是最會捕捉戰機的人。藥王在雍邑,不可能將一切都圍著給吳瀹收拾爛攤子轉!一旦調動,狼主派一奇兵偷襲雍邑,盡得輜重,輜重至京師,快馬兩晝夜必至!胡人擅騎射,來得不會慢!”

章嶟問道:“這麽危險嗎?”

鐘源道:“只會更危險!我自認正面交鋒未必能敵狼主。唯今之計,只有將吳瀹罷職,押解回京問罪以安士卒之心,再遣使賫金帛向狼主解釋。否則……唉,還要準備優厚的撫恤和賞賜。軍中服勇士,絕不會喜歡給紈絝收拾爛攤子。如果有太多的袍澤因為吳瀹的一時興起而喪命,士卒是會嘩變的!梁平也壓不住!要準備金帛安撫其心。

更有甚者,士卒傷亡過三成,梁平的親衛還能堅持,其他的兵士就會喪失戰心,是會潰散的!這個時候誰都救不了!派人接應,還有可能因為收束不住潰兵而被沖散。”

“這麽嚴重嗎?”

鐘源道:“我少年時養在烈侯家中,烈侯曾經說過,不拿士卒的命換自己的功勞,既是愛惜士卒更是愛惜自己。一個人無論有多麽的勇壯,身處千軍萬馬之中也不過是江河裏的一只螞蟻,一個浪頭打下來就沒了。”

章嶟虛心問道:“事已至此,縱使要處置吳瀹,也要把戰局穩住吧?且吳瀹是受舊王族所求,並非師出無名。”

說到這個,鐘源就更生氣了,胡人舊王族一直是公孫佳下的棋,是在關鍵的時候當成一張牌打的,吳選現在就給它用了!爪子敢伸到他們家人的碗裏撈吃的了!鐘源罵道:“朝廷大政,輪得到豎子來指揮了嗎?”

鐘源總是罵吳瀹,章嶟聽了也不太舒服了,說:“你何必如此?我看他這樣就不錯,我就要現在開戰,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