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到來

文稿的厚度先讓公孫佳吃了一驚, 很難想象這是在這麽短的時間內能寫出來的。沒打開看的時候,公孫佳甚有點懷疑這是不是鐘佑霖口述,讓公主府裏的書吏記錄的。

打開一看,公孫佳暗道一聲慚愧:真是八郎自己寫的。

看來鐘佑霖這兩天沒幹別的事, 都用來寫文稿了。鐘佑霖的字跡還算工整, 內容簡明易懂沒有生僻字, 因此也極少有錯別字, 讀起來舒服極了。

公孫佳看了半頁就露出一個淺笑來。

鐘佑霖自踏進公孫府起,內心就有點忐忑,就怕自己寫的東西露怯。自己的水平是沒辦法與正經文人寫的詞賦相比的,寫的時候頭腦發熱,寫完到了驗收的時候, 他一點譜也沒有。觀察著公孫佳的表情,他又有了自信:看來我作詩作賦不太行, 然而寫些小品還是可以的嘛!這中不用對仗工整、不用注意用詞典雅的東西,要寫多少有多少!

公孫佳看著看著就發現了鐘佑霖的特點:話特別多, 還容易跑題。

鐘佑霖的詩她也讀過幾首,都極其一般,而且不帶任何想象。你給他個題目叫“月光”,他能給你連著八句都寫月光, 不帶半點發散的, 拘束得緊。寫起文稿來,卻又是另一番的景象了。

初時, 公孫佳以為吳選過得慘得不行, 這欺負他的人也太多了,這麽厚!打開了才發現,鐘佑霖前兩句寫某次宴會, 寫了兩個人名,接著他就拐到了這兩個人家裏的奇怪消息上了。像寫朱瑛,寫“朱瑛也與宴”,這五個字寫完,接下來就寫起朱瑛鬧過的笑話來了,什麽挨了打啦、嗑了藥啦,寫到嗑藥,他還把朱瑛搞到的假藥方子也給當成注解給寫上去了。

假藥方子寫完了,他又寫了個真的五石散的方子以證明自己所言非虛。

寫了三頁,差點忘了自己寫這東西的本來目的是什麽。接著再強行拐回來,又舍不得將已經寫了的跑題的內容給刪掉,只好加一行小字“前面都是注解,下面回到正題”。

雖則離題萬裏,發散的內容倒是很有趣。如果這是榮校尉手下的探子寫的東西,這是不合格的,得拉出去罰他喂豬!公孫佳讓鐘佑霖寫這東西,本意是為了了解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情。只要是她沒聽過的,就隨便鐘佑霖寫,信息量越大越好。鐘佑霖寫成這樣,公孫佳就滿意了。

至於可信度,公孫佳翻了三頁可以做出一個總結:大方向上提煉一下內容是真的,但是絕對不能相信鐘佑霖自己分析的細節。一個長句子,要將他寫的內容的主幹給挑出來,將所有的形容詞全去掉,大概就是真相了。如果你看了形容詞,就會被帶進溝裏。

匆匆掃了幾頁,公孫佳心裏也有了主意,先將文稿放到一邊,很誠懇地向鐘佑霖道謝:“八郎寫這麽多,辛苦了。”

“嘿嘿,不辛苦不辛苦,我寫得順手呢!你要喜歡,我接著寫給你呀。你還想看什麽?”以風流文士為目的的人,自己的文字得到肯定,鐘佑霖美得要飄上天了。

公孫佳道:“你寫什麽我就看什麽,隨便寫。”

鐘佑霖咧開了嘴:“那好!我回去就寫!”

“不急,你先休息,得閑了給我寫。”

“好。”

公孫佳又問起蒙師的事情,鐘佑霖拍了胸脯:“放心!信我已經給送過去了,回信也有了,他們都說會盡快趕回來。”

“好,有勞。”

“不勞不勞,那我回去了哈!”鐘佑霖急著趕回家再多寫一點東西,他知道的東西可多著呢!

鐘佑霖一走,公孫佳便喚人給她調顏料,調了朱紅、靛青諸色在書桌上一定擺開,公孫佳一邊讀著鐘佑霖寫的這些東西,一邊用不同顏色的筆標注一下。親手謄抄了幾個名字出來,又圈了一點其他的內容。

看了十幾頁,後頸開始發酸,就擱下筆,阿姜給她按摩肩頸,道:“寫得再好看,也別看得累到自己。”

“知道啦。等下請阿榮過來,我有事要他做。”

“好。”

榮校尉來得快,公孫佳將文稿一股腦兒地給他:“看看。”

榮校尉接過來之後看得飛快,鐘佑霖的文字在寫小道消息上達到了“老嫗能解”的境界。榮校尉讀這個,比公孫佳快得多,讓公孫佳十分眼熱,這速度!

看完了,榮校尉猶豫了一下,道:“大多是……閑言碎語,誇張又不大實用。”

公孫佳道:“但還是挺有趣的,對吧?”

“是。”

“八郎寫的,有些場合、有些人,咱們都接觸不到,他能。”

榮校尉點點頭:“是。”

公孫佳道:“你再看看我圈出來的內容,標紅的是我覺得有用的,標藍的是有趣的,赭色的是待考的。我標得可還對?”

榮校尉重新將前半部分仔細研究了一下,道:“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