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獨孤默醒來之後, 被一個晴天霹靂擊的差點裂成兩半,憤怒的恨不得拿把刀將金守忠給砍了。

“定北侯瘋了嗎?他難道不知道朝廷禁止私人販售鐵器?更何況是給西戎人!”

西戎龜縮這些年,一直與大淵相安無事, 但往前推二十年也是狼子野心, 在大淵與北狄的連綿硝煙之中趁亂而起想撈點好處, 當時的西戎主將也曾率二十萬大軍犯大淵西境,被當時的西線守將唐集悍然反擊, 一路差點打到西戎都城。

西戎主力全軍覆沒,族中青壯男子損折大半,這才老實不少。

但定北侯私販鐵器給西戎,只能說明西戎人正在暗中積蓄力量, 有興兵之意。

六皇子初時聽到也不比獨孤默好多少, 但他單純只是憤怒於定北侯受朝廷恩賞, 利欲熏心,暗地裏卻行此叛國的勾當。

經過一夜的思量, 他的情緒平靜了下來, 正在考慮如何向皇帝密奏, 卻被獨孤默的憤怒給逗樂了。

“行了行了,你還是坐下吧。定北侯私販鐵器, 你生什麽氣啊?”

獨孤默關心則亂,頭一個想到的便是世子,向來溫和從容的他在地下走來走去猶如困獸, 心裏亂糟糟如塞亂麻,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被六皇子切中命脈, 難過道:“定北侯自己想死沒人攔著, 可是他不該牽連世子!”

他的難過明明白白寫在臉上, 六皇子都有些發愣,好半天才說:“當初獨孤大人下獄,你被牽連,革除功名發配幽州,也沒見你難過成這樣。同樣都是被牽連,怎麽你被你父牽連沒有怨言,世子被定北侯牽連,何至於讓你難過成這樣?”

兩人處境何其相似,只是獨孤默已經被流放,而金不語可能面臨被誅九族的危機。

“你不明白!”獨孤默頹然坐下,幾乎要哽咽:“世子與我不同,你不知道她能走到今天這一步,有多不容易。”

她從小被困在女扮男裝的殼子裏,喪母之後在侯府的夾縫裏默默成長,背後不知道付出了多少倍的辛苦努力,才能做到入營之後一鳴驚人,屢立功勛,讓大營全軍上下認同她的作戰能力,信服於她。然而定北侯私販鐵器與西戎勾結之事若是大白於天下,作為侯府嫡子的世子多年努力一夕之間化為烏有不說,還面臨著人頭落地的下場。

“行了行了,知道世子與你有救命之恩,也不必你為他難過成這樣。”六皇子已經在考慮如何向皇帝密奏此事,派人摸清鐵礦的具體位置,最好能拿到定北侯與西戎人勾結的叛國證據,以正國法。

“大不了我向父皇密奏的時候寫明世子並不知此事,全是定北侯一人所為。”他有些不滿道:“世子狡詐,明明對我不滿,表面上裝的恭敬有加,還忽悠我在營中不要公開皇子身份,讓手下對我動手,如此心眼狹小之人就該吃些苦頭。”

獨孤默苦笑:“我以為你不知道。”

“我又不傻!”六皇子在營裏灰頭土臉輸了一大圈,多年皇子的自信被打擊成了碎片,近來跟著宿全苦練拳腳功夫,還時不時逮著營中將士比拼,屢敗屢戰,好好一個皇子都快變成武瘋子了。

“我看不慣世子,世子也看不慣我,但不能明著揍我,只好換種方式讓我吃虧。”他向獨孤默保證:“不過本王寬宏大量不與小人計較,在密奏中絕不會落井下石。世子可惡歸可惡,倒也罪不至死。”相反,金不語於國來說算得上是棟梁之材了。

元宵剛過,幽州大營諸守將換防巡邊,定北侯坐鎮幽州,接到了北狄的和談書。

北狄三王子阿古拉新登汗位,用了半年時間平定王庭亂局坐穩汗位之後,頭一件事情便是派使者向大淵表達求和之意,卻在國書中絕口不提接老汗王與二王子回王庭。

“北狄汗王也是個狡猾的,他恐接了老汗王回去,自己汗位不保,只說大淵繁華,有意想派一批使者入京學習大淵文化,一切聽從老汗王與二王子調遣。怕這批使者不會是老汗王在位之時的權臣子嗣吧?”定北侯讀完國書,又笑又嘆,一面向皇帝寫奏折,準備派人護送使者帶北狄國書入京,一面將年前讓老管家金余從庫房裏收拾出來的聘禮裝車,一起入京。

“聽說老汗王與二王子被陛下賜居京中?”金余年前便將侯府庫房搜刮了一遍,以定北侯“聘禮務求貴重體面,讓趙閣老滿意”的要求為標準,默默準備起來,還在心裏嘀咕:聘的世子新婦乃是閣老孫女,又非閣老本人,侯爺是不是本末倒置了?

定北侯心情不錯,閑聊道:“獻俘之後,聽說隨同老汗王戰敗被俘的所有武將顯貴全被以暗中唆使余部刺殺皇帝為由暫首了,只留了老汗王與二王子父子被賜居京中,父子倆所居的宅子四周全部布滿了暗探,連裏面侍候的下人也是軍士,只是逢宮中大宴父子倆被拉出來出席宴會以示皇帝陛下的恩德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