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獨孤默人在家中坐, 禍從天上來,被一幫如狼似虎的黑衣人沖進家門,直接綁了他便要走, 獨孤夫人顫抖著聲音仍要極力保持鎮定, 死死抓著長子的手不肯松開。
“你們……你們是什麽人?竟然強闖民宅?”
領頭的男子冷漠提醒:“夫人, 你家兒子犯了何罪,難道你不清楚嗎?”
獨孤夫人一顆心在腔子裏跳個不住, 手腳發軟卻死死抱著兒子的胳膊,仿佛一松開長子便要頭顱落地。
她何嘗不知道從流放之地擅自回京是死罪?但還是架不住一家團聚的念頭,沒有催促兒子及早回轉。
獨孤默感受到抓著自己的顫抖的手,還有弟弟妹妹惶恐的眼神, 安慰他們:“別擔心, 我沒事的!”
獨孤夫人眼圈都紅了, 連忙拼命給那領頭之人塞銀票:“敢問大人是哪位上司差遣?求大人在上司面前替我兒美言幾句。”
兩張大額銀票入手,那人面色稍霽, 總算說了一句話:“生死天定, 候著吧。”
獨孤夫人聞聽此言, 便軟軟朝後跌坐了下去,幸得一雙兒女從後面扶住了她。
獨孤默已被押入車內, 一路駛過長街,等到跪在紫宸殿冰冷的地磚之上,他思緒恍惚不禁去想上一次跪在這裏是什麽時候。
皇帝自他進殿跪拜之後便一直坐著, 不曾開口也不曾問話,沉默在君臣之間彌漫。
良久, 外面有人輕聲稟報:“陛下, 六皇子到了。”
“讓那個孽障滾進來!”皇帝怒罵。
李恪滾了進來, 大概是傳召的人沒有事前通風, 見到垂頭跪在殿內的獨孤默吃驚的立住了腳,反應過來之後乖巧跪在了獨孤默旁邊,張口便要將責任攬在自己身上。
“請父皇恕罪!獨孤玉衡身體抱恙,兒臣怕獨孤默見不到他父親,便派人悄悄將他接了回來,只想讓他們父子見一面。父皇,兒臣知道錯了,還請父皇饒了獨孤默吧?”
皇帝冷哼一聲:“你倒是膽子不小,敢在朕眼皮子底下弄鬼。朕問你,你派的何人去接的獨孤默?”
李恪未及回答,獨孤默已搶先道:“陛下,罪臣是自己偷逃回來的,與殿下無關!殿下並未派人去接罪臣,還請陛下明察!”
“獨孤默你住口,明明是我派人去接的你!”
“殿下,您就別往自己身上攬了,真是罪臣自己偷跑回來的!”
兩人爭執不下,都搶著要往自己身上攬罪責,差點就要打起來,皇帝額頭青筋直跳,忍無可忍罵道:“住口!”
李恪:“……兒臣真的去接他了,父皇您要相信兒臣啊!”
獨孤默:“……與殿下無關!”
皇帝面色變幻莫測,待得兩人識趣住口,才沉聲道:“你倆個既然都想為對方攬責,朕倒是有個法子,不如你兩個一起去幽州,如何?”
獨孤默向皇帝重重磕頭:“陛下,殿下萬金之軀,怎能前往幽州?罪臣萬死難辭其咎,求陛下饒了殿下吧?”
李恪捅他胳膊,壓低了聲音提醒他:“別再說了,就當我去幽州陪你。”
皇帝對兩人的小動作視而不見,忽提高聲音道:“獨孤默,你想不想讓你父親從牢裏出來?”
獨孤默猛的擡起頭,目光與皇帝撞上,一臉的不可置信與狂喜:“陛下要赦了罪臣的父親?”
“你父親的性命就在你的一念之間。”
獨孤默不解的看著他,但聽得皇帝怒氣似有稍減,緩緩道:“你去幽州兩年,想來見聞不少,不如講講幽州的事情?”
幽州的事情?
獨孤默小心道:“不知道陛下想聽幽州何事?”
“關於定北侯父子的事情,將你所知如實道來。”
獨孤默心頭一跳,暗思難道世子女扮男裝之事穿幫了?想想也不應該,除非世子在宮裏被人扒了衣服,但她剛剛立了大功,應該不至於拿她開刀,除非皇帝派的人鉆進了世子的臥房,恰巧撞見她沐浴。
天下哪有這麽巧的事情?
別的事情恐怕幽州已有傳言,如果皇帝派了密探在幽州城,恐怕早已知曉,索性趁此機會為世子正名。
他開口道:“罪臣初入幽州那日,漫天大雪視物不清,還未進軍營便被世子騎馬撞斷了骨頭,於是被世子帶去治傷。入營之後才知道,定北侯並不喜歡世子,更喜歡他妾室生的庶長子,從小帶入營中培養。世子是這兩年才入的軍營……”
於是將世子如何前往北狄,挾持了小郡主回來,卻被定北侯打入牢內,後來冤屈得解,又與北狄談判,重傷三王子,卻被定北侯將功勞安在了金不畏身上,使得金不畏連升兩級。
皇帝父子沒想到世上竟還有如此離奇之事,六皇子先問道:“照你這麽說,定北侯不待見世子,難不成有什麽原因?”
獨孤默道:“罪臣不知。”
皇帝也有疑惑:“既如此,怎的後來又為世子報了功勞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