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二十歲的時候, 蘇溱溱是金守忠捧在手心裏的寶,但凡掉個淚珠兒,他都心疼不已, 生怕她在侯府受了委屈。

二十多年過去了, 蘇溱溱再尋死路, 金侯爺連眉毛都沒擡,冷酷無情的說:“你若是覺得死了就能掩蓋金不畏的身世, 那你盡管死好了!就算是掘地三盡,我也會想辦法挖出他的親爹來!”

蘇溱溱慌亂不已,內心恨不得尖叫:怎麽辦怎麽辦?難道孫春愈被表哥帶走了?

她疼愛長子,也知長子身世上不得台面, 若是讓金守忠察覺, 恐怕兒子的前程就完了, 當即癱坐在床上流淚控訴:“表哥,你怎麽可以這麽狠心?難道你都忘了我們這些年的情份了?”

金守忠很煩躁——我跟你談長子的生父, 你跟我談情份, 這不是耍流氓嗎?!

還能不能好好說話了?

他猜測金不畏生父有可能是當年的戲班班主, 只是想要個準話,不想做冤大頭給別人養兒子, 淪為整個幽州城的笑話而已。況且戲班班主死了,當年還是他派的人去截殺的,戲班內無一幸免, 沒想到跟蘇溱溱放狠話,她居然神情慌亂連以死要挾都不敢了, 很明顯有事瞞著他。

金守忠內心警覺, 不由胡思亂想, 難道他猜錯了?金不畏的親爹並非戲班班主, 而是另有其人?那個人還活著?

此時此刻,金侯爺與幽州城軍民終於意外同頻,也開始關注金不畏的親爹是誰了。

“情份是情份,真相是真相!”金守忠很是煩躁:“你別在這裏給我尋死覓活哭哭啼啼,你只要告訴我一件事情,金不畏到底是誰的兒子?”

蘇溱溱大哭,抓起床上一只葡萄纏枝銀香薰球便砸了過去,邊哭邊罵:“不是你的兒子,難道還能是別人的兒子?你到底是聽了誰的挑唆跑來跟我找茬?寧可聽信外面不三不四的人,都不肯信我,表哥你太讓我失望了!”

城內的動靜蘇溱溱這幾日聽了不少,一直擔心金守忠回來發作,或者在營裏對長子不利,等來等去只等來了他的質問,她反而不太擔心了,哭鬧撒潑蒙混過去就好了。

她最怕的是金守忠不經求證便斷了兒子的前程。

金守忠向來習慣了遷就蘇溱溱,這是頭一回強硬,沒想到鬧到最後倒好像是自己在無理取鬧,氣的摔了桌上茶壺,沒想到蘇溱溱竟然鬧將起來,要死要活鬧著要去做姑子。

“這府裏既容不下我,我便絞了頭發去做姑子,也省得礙了你跟你那小心肝的眼!”她立喝三聲讓外面的婆子去帶金不棄過來:“我生的兒女也不能留著給人糟蹋,我當娘的去做姑子,不棄也把頭發絞了一道兒去!”

“胡攪蠻纏!”金守忠沒想到女人不講道理起來,完全沒辦法溝通。

他前腳氣沖沖拉開門走了,後腳蘇溱溱便吩咐心腹婆子:“去讓二小姐收拾收拾我們去寶靈寺進香。”

寶靈寺在幽州城外七八裏路的寶靈山上,常年香火旺盛,還時常有香客在山上留宿,那裏的齋菜一絕。

金不棄不知內裏情由,只覺得近兩日出門,那些相熟的小姐妹們神態都有些微妙,也不似以往捧著她了,連帶她也不想出門,聽說爹娘吵架了,連忙過來安慰蘇溱溱。

結果進門就聽說要去寶靈山,便有些不情願:“娘,我這幾日有些不舒服,不想去。”

知女莫若母,蘇溱溱氣的在她肩上狠捶了一記:“你不就念著淙洲明日輪休回來嗎?這事兒以後再說,趕緊去收拾行李。”

“行李?”金不棄苦著臉:“我們還要在山上住?”

蘇溱溱已經遭了金守忠的嫌棄,況且幽州城內流言蜚語,不如去寺裏避一陣子風頭再說。

“我最近身體不舒服,城裏又熱,去寺裏住一陣子消消暑。”

金不棄不樂意,被她催逼著上山。

金守忠跟蘇溱溱鬧了一場氣,連灩灩處也不想去了,徑自回書房,吩咐人盯著蘇溱溱,結果半下午有人來報,蘇溱溱帶著女兒出門去了,說是要去寶靈寺祈福。

“派人盯著。”他在書房轉了半圈,懷疑跟春天的野草般瘋長,過不多久又改了主意:“備馬,本侯也去看看。”

蘇溱溱既然有事瞞著他,兩人吵完架之後她迅速出門,說不得便是去給奸**夫傳遞消息去了。

想到這些年說不定她一直瞞著自己跟奸夫有來往,背叛與欺騙的感覺像毒蛇一樣緊咬住了他的心臟,使得他的怒火便越燒越旺,恨不得一劍結果了那對狗男女!

蘇溱溱真是好笑,居然敢跟他談情份!

連兒子都是別人的,還有什麽情份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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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世子別院裏,得到消息的金不語進了密室,告訴孫春愈一個好消息:“蘇氏出城去了,聽說要去城外的寶靈寺住一陣子,你想不想見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