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坦白(第3/7頁)
扶遊對急促的馬蹄聲有一種下意識的畏懼,他回頭去看,看見來人的模樣。
是秦鉤的一個暗衛。
扶遊趕忙把東西收好,走上田埂,準備跑回去。
可是他還沒跑出一步,暗衛便朝他喊道:“扶公子請留步。”
扶遊回過頭,臉色蒼白,他強自定下心神:“什麽事?”
暗衛朝他做了個手勢:“扶公子,陛下托小的帶來一些東西,還有幾句話。請。”
扶遊抿了抿唇,壯起膽子,朝他走去。
他什麽都不怕,就是秦鉤又來了,他也不怕。
他照樣能把秦鉤趕走。
在村中裏長的宅院裏,扶遊坐在案前,案上茶碗升起熱氣,浮在他眼前。
他低著頭,手指撥弄著碗沿,仿佛在走神。
暗衛單膝跪在他面前,解下背上包裹,從裏面拿出一個油紙包著的、方方正正的東西。
他把東西放到扶遊面前,一邊打開,一邊道:“陛下本來是要自己來的,但是前幾天大病了一場,所以……”
他在說這話時,留神看著扶遊的神色。
可是扶遊神色淡淡的,沒有什麽變化。
暗衛收回目光,把油紙包著的四四方方的、烏黑的糖推到扶遊面前:“而且陛下想著,扶公子一見著他,又要哭,所以就沒親自來,讓小的給扶公子帶了點愛吃的點心。”
“陛下還說——”他小心地瞥了一眼扶遊,“他已經知道錯了,都會改的。只要扶公子肯回去,陛下馬上下旨澄清,立扶公子為後。”
扶遊笑了一下,把糖推回去,態度平和,語氣堅定:“麻煩你回去告訴他,我不想回去,更不想做皇後。我只想做采詩官,等到了冬天,我自然會回去獻詩的。”
他想了想,又道:“他不必強求,或許只是我剛走,他不太習慣而已。”
*
“或許只是扶公子剛走,陛下有些不太習慣。”
養居殿裏,暗衛跪在秦鉤面前。
秦鉤端坐在案前,身邊照常堆著奏折,桌上卻有幾塊石頭同玉璽放在一起。
暗衛回稟的時候,他就低著頭,擺弄著石頭。
聽見這句話,秦鉤忽然擡起頭:“你是怎麽跟他說的?”
“小的向扶公子轉述陛下的話,一字不差。”
“你有沒有告訴他,我愛他?”
暗衛低下頭,意思很明顯了:“小的去時,陛下並沒有……”
秦鉤霍然起身,質問道:“為什麽不告訴他?告訴他,告訴他,我愛他啊。”
他緊緊地握住那塊石頭,蹲下身,喃喃道:“我愛他,我愛他,他不知道,他不知道,告訴他,去告訴他。”
*
南邊樹林裏,小溪流邊。
馬匹被拴在溪邊,低頭吃草。
扶遊坐在岸邊石頭上,借著溪水洗果子,就當是吃午飯。
只是他沒想到,自己已經盡力加緊趕路了,秦鉤派來的人還有又一次找到了他。
暗衛又一次跪在他面前:“陛下說,他……他喜歡扶公子。”
扶遊蹙眉。
說實話,先前暗衛傳的話,他都能想象出秦鉤的原話。
無非是不耐煩,又覺得他在鬧脾氣了。
但是這句話……
根本就不像是秦鉤說的。他只會冷著臉,說些“我誰都不喜歡”的話。
至於喜歡誰這種話,在秦鉤眼裏,就是蠢話。
大約是暗衛為了完成任務,才這樣對他說的。
想通這一點之後,扶遊便笑了:“不用編這種謊話,我不會回去了。”
暗衛哽了一下:“……扶公子,這話確實是……”
扶遊打斷了他的話:“一遍一遍地來回傳話,確實也很麻煩你,往後他再要說什麽,你就對他說:‘扶遊不回去了。’他要是不肯,你就出宮來,在外面找個客店住幾天,然後回去跟他說,我不回去了,等冬天到了,自然會回去獻詩的。”
他把手裏的果子遞給暗衛:“給你吃吧,吃了快點去找個地方休息吧。”
等暗衛接過果子,扶遊便站起身,脫了鞋,挽起褲腳,牽著馬,涉水淌過面前的小溪。
像樹林裏的一片雲煙,飄遠了。
*
秦鉤面前,暗衛不敢隱瞞,只能一五一十地重復扶遊的話。
秦鉤捏著石頭,沒把話聽完,就站了起來。
“你怎麽跟他說的?”
暗衛立即俯身:“小的向轉述扶公子轉述陛下的話,說陛下喜歡他。”
“是愛,我是愛他。”秦鉤大步走下台階,“我親自去跟他說……”
話音未落,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情。
他好像早就跟扶遊說過了。
在扶遊走的第一天,他就跟扶遊說過了。
一點用處都沒有。
扶遊是鐵了心要出去采詩,不肯回來了。
扶遊不肯回來,那他要怎麽求得扶遊回心轉意?
這樣不行,絕對不行。
秦鉤再往前走了一步:“我去把他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