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何巍中風的消息,傳到昔日同窗的耳中,眾人扼腕嘆息,紛紛提著糕點上門拜訪。

自從盧娘子與他和離歸家後,在無人給他洗衣做飯,家裏灶台都是涼的,屋裏冷得跟冰窖似的。

何巍身上的長衫皺巴巴,歪著嘴巴,口涎順著嘴角滴下來,落在臟汙的長衫上。

他頭發淩亂,下巴上全是青色胡茬,死氣沉沉的歪在冷冰冰的床上。

同窗們的到來,並未讓他心情有所好轉,反而嘴裏嗚咽起來,一臉憤怒地看著他們。

拜訪的同窗中,有被姜聞音贊過長相英俊的那兩位書生,還有郗家表哥郗雲河。

相貌英氣一點的書生,五官俊朗,穿著一身青衫,一進屋便大吃一驚道:“何兄,嫂夫人呢?”

他上門拜訪過,但那時何家雖然清貧,但家中陳設雅致有情調,幹凈舒適,屋裏放著炭盆,暖洋洋的,還有盧娘子精心準備的飯菜。

但如今這屋裏冷冰冰的,桌子全是灰塵,上面還堆著未洗的碗,屋裏彌漫著一股異味。

何巍本人更是模樣淒慘,哪有當初在雲水書院求學時的風流倜儻,英姿勃發?

提到盧娘子,何巍眼睛裏都冒著怒火,張著嘴巴嗚咽起來,胸前又流了許多口水。

另一個文弱些的書生嘆氣,“你有所不知,何兄已經和嫂夫人和離了。”

青衫書生:“嫂夫人為人勤儉持家,賢良淑德,何兄怎會與嫂夫人和離?”

文弱書生輕咳一聲,用胳膊肘撞了一下他。

青衫書生立馬閉嘴,轉而又問道:“何兄年紀輕輕怎麽就中風了,大夫怎麽說?”

文弱書生:“何兄昨夜喝多了酒,在院子裏躺了一夜,凍成這樣的,大夫說只能靜養。”

何巍顫巍巍地擡手,指著隔壁的方向,“嗚嗚嗚……”

青衫書生側首,在櫃子上拿起一個饅頭,啃了一口,“多謝何兄,你怎麽知道我還未吃早飯?”

何巍搖頭,繼續指著隔壁嗚咽。

青衫書生拿起旁邊的茶杯,給自己倒了杯茶,一口氣喝完,用衣袖擦擦嘴,“還是何兄體貼。”

何巍目眥欲裂,“嗚嗚嗚……”

蠢貨,是隔壁賤婦害得我!

青衫書生想了想,伸出自己的手,“何兄你現在不能說話,不如寫到我手上。”

何巍眼睛一亮,吃力地擡手,手指在書生的手心慢慢地滑動,一字一句道:隔壁害我。

這一番動作,累的他滿頭大汗,口涎又淌了下來。

青衫書生眼睛一亮,“我知道了。”

何巍滿眼期待地看著他。

“福禍相依對不對?你想說的是,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眼前雖處逆境,但你會繼續不屈不撓,變順境為逆境嗎?”

青衫書生贊嘆道:“何兄豁達,在下自愧不如,日後定會以何兄為榜樣,多加學習。”

在場的學子們:“何兄心胸,非常人所能及,若不是一時誤入歧途,日後必成大器。”

何巍眼白一翻,暈了過去。

眾人忙又把大夫喚回來,大夫診脈後,吹胡子瞪眼道:“我早就說過,這病得平心靜氣地養著,不可動怒,這一暈,他日後再也無法開口。”

幾人湊錢付了診金,目光齊齊看向青衫書生,青衫書生輕咳一聲,撇清幹系道:“我也不知道何兄為何會暈過去。”

郗雲河蹙眉,“罷了,讓人通知他家人。”

從何家出來,一行人正準備回書院,卻看到了姜聞音主仆從家裏出來,青衫書生眸子一亮,拱手行禮道:“陸姑娘。”

姜聞音側首看向他,從腦海裏搜索出這人,屈膝還禮道:“原來是公子。”

青衫書生驚喜道:“姑娘還記得我。”

姜聞音:“不久前的事情,我當然記得。”

“在下姓……”青衫書生剛開口,他身後的同窗們便催促道:“快上課了,下午是楊夫子的策論課,遲了要受罰。”

“……”

他一臉無語,姜聞音覺得好笑,開口道:“公子慢走。”

青衫書生看了她一眼,不得不拱手離開。

待走遠了些,眾人開口調侃道:“想不到咱們的大才子,也有動凡心的一日。”

青衫書生臉一紅,“去去去,莫要取笑我。”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若是喜歡,趕緊家去求伯父伯父請媒人上門。”文弱些的書生說。

眾人哄堂大笑,“說的對!”

都在調侃青衫書生,唯有郗雲河緊蹙眉頭,還在想剛才的事情。

那位姑娘,到底像誰呢?

等書生們的背影消失在胡同口,錦娘偷瞄了姜聞音一眼,笑嘻嘻道:“姑娘剛才沒看見,那人見到您,眼神都直了。”

姜聞音笑了一聲,“呆頭鵝一個。”

那兩個書生是好看,但她僅僅是從欣賞的角度去看,別的心思倒沒有。

所以看出青衫書生有意搭話,她趕忙趁他同伴催促,結束了這場尬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