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所謂病來如山倒,病走如抽絲,姜聞音這場風寒來勢洶洶,她斷斷續續地燒了幾日,才終於退燒,被凍傷的臉蛋和手背上起了一層痂,癢的不得了,偏偏寒月還不許她撓。

一連好幾日晴天,到了十二月初,才由晴轉陰,她的病終於好了,但姜沉羽卻不許她出門。

這日傍晚,用過晚膳後,姐妹倆照常在軟榻上鹹魚癱,各自手裏都拿著一本書在看。

等蠟燭燒至一半,姜聞音打了個哈欠,放下書起身,“姐姐我先去睡了,你也早點睡。”

她方才洗過澡,烏黑柔順的長發披散在肩頭,散發著淡淡的清香,黯淡昏黃的燭光下,映襯得她皮膚的白皙光滑。因室內溫暖,她只穿了身柔軟貼身的碧青色布裙,初顯風流體態。

姜沉羽掃了她一眼,神態自若地向外走。

身後傳來姜聞音的叮囑聲:“姐姐也早點睡,明日就是臘八節,我們得起早煮臘八粥,你可別睡過頭了。”

姜沉羽停下腳步,側首道:“今夜風雪大,你關好門窗,不要又著涼受凍了。”

姜聞音正伸著懶腰,不甚在意地應了一聲。

夜色漸深,隔壁的燭火已經滅了,姜沉羽擡步進了內室,再出來時身上已恢復了男裝,身穿玄色衣裳,烏發用發帶豎起,插著一支簡單的木簪。他一手拿著蒙著黑布的鬥笠,一手拿著柄長劍,神色冷漠地推開門出來。

大步路過中庭,走至門口時,幾個黑衣人悄無聲息地出現,恭敬地向他行禮,姜沉羽帶上鬥笠,淡淡道:“出發吧。”

夜色濃稠地似一團墨,寒風刺骨,席卷著小雪粒往人衣襟裏鉆,一行人縱身與黑夜融為一體漸漸走遠,胡同裏響起野狗的狂吠。

黯淡的圓月高懸在空中,漸漸隱入濃雲中,林玄悠立在刺史府東南角的閣樓裏,靜靜地俯視著府後的小巷。

一群土匪模樣打扮的人自城西悄悄地摸過來,走進光線微弱的巷子,最終停在刺史府高大的圍墻外,為首的男人擡頭打量片刻,拿出攀墻用的繩索,帶著身後的人,動作整齊迅速地爬上墻頭,環顧四周後,輕巧地挑落至地面,然後拔出掛在腰間的大刀,做了個動手的動作。

西南角是刺史府的花園,沒有住什麽下人,看來他們提前便已踩過點。周圍都是黑漆漆的樹木、怪石與亭台樓閣,寂靜地只有風聲。

林玄悠冷肅的面龐隱在黑暗裏,盯著下方的人,點燃了手中的信號彈。

“嗖”地一聲,五顏六色的焰火在空中炸開,為首男人猛地一驚,擡頭看向閣樓上的林玄悠,“有埋伏,快撤!”

然而他們剛後退了幾步,便聽到數道破空聲響起,周圍不知何時冒出來了許多官兵,手中拿著弓弩,密密麻麻的箭矢從空中落下。

霎時間,慘叫聲此起彼伏。

閣樓上亮起了燈籠,林玄悠手裏拿著一把弓箭,盯著為首的男人,慢慢地拉開,一支離弦的箭直直地射入男人的右肩。

這場戰鬥持續的時間很短,幾乎可以稱得上是單方面碾壓,刺史府後院裏燃起火把,一部分官兵抽出刀沖了上去。

男人擡頭狠狠地看了他一眼,捂著肩縱身躍上墻頭,身後跟著被殺的七零八落的小弟。

“追!”林玄悠自閣樓上下來,不慌不忙道。

後巷的雪地上,是很明顯的血跡和腳印,男人捂著肩狼狽地逃竄,鮮血不住地往外湧著,他額頭上滲出冷汗,蒙面的布巾被風吹落,露出一張白皙俊秀的臉龐。

“公子先走,屬下來斷後!”身後的侍從說。

牧華卿看了他一眼,扔掉手中大刀,向城西牧宅的方向逃去。

林從義竟然早有防備,他得回去告訴叔父,趕快收拾東西離開。

風雪越發地大了,幾乎要將人卷走,姜沉羽戴著鬥笠,領著青羽衛潛入了牧宅,一路向牧侍郎的院子走去,路上遇到護衛和侍從,皆在還未來得及發聲的時候,便被徐缺一劍封喉。

“ 果然還是小美人伺候的我舒服。”行至主院,還未靠近便聽到屋裏傳來了一陣淫邪的笑聲,和少女微弱的哭泣聲。

姜沉羽抽出掛在腰間的長劍,一腳踹開臥房的門,擡步走了進去。

聽到外面的動靜,剛從少女身上爬起來的牧侍郎臉色猛地一變,取下床頭帳子上掛著的寶劍,赤腳下地,厲聲呵斥道:“何人在外面?”

沒有人應答,蠟燭的火苗跳動,屋外傳來呼呼地聲音,門外不緊不慢的腳步聲響起,一道高大的影子落在屏風上,慢慢地向床幃走來。

牧侍郎咽了咽口水,緊緊地盯著屏風,然後看到了一雙男人的腳出現在屏風下面,然後繞過屏風,向自己走近……

他雙手握著寶劍,猛地向來人刺去!

“鐺”地一聲清響,他手中的寶劍斷成兩截,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