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春芽(4) 交鋒(第3/4頁)

“別有用心,是什麽意思?”

見翊王終肯聽得下去了,星檀卻轉了話鋒。“月悠在京城的名聲,殿下不妨多做打聽,便會知道,這場仗不值得。”

至於那個別有用心的可憐人,她卻不願親口說破了。

入了夜,淩翊獨自去了營地最後方的戰俘牢房。不過幾個露天的木籠子,關押著賀習章與幾個小訊兵。他持著火把靠近了些,賀習章靠在角落,身上盔甲早被卸了,額上還留著那處傷疤。

賀家不比玉家,戰功平平,卻也是大周的依仗。淩翊自幼亦聽聞過賀府上的名號,三代良將,亦是他這個文弱的皇子需要尊敬的。

只是如今,人卻落為戰俘。淩翊無心要這些人的性命。只走上前去,敲了敲那木制的牢籠。

“賀將軍,別來無恙?”

賀習章本已睡熟,此下被驚醒過來,看了看眼前的人,卻是滿面不屑。“是翊王殿下啊?”

“孤今日來並不想為難將軍。只是有些事,想問問將軍。”

“哼。”賀習章笑得輕狂,“問了,也沒用。你皇兄在北疆殺伐九載,抗外敵殺遼人。用兵變化莫測,你便是知道了,也不過班門弄斧。”

淩翊搖著頭,“賀將軍怕是不知。孤此行主戰,不過是為了太後與未婚妻的安危。”

賀習章笑得更張狂了些,“未婚妻?陸家不是已退了婚約,翊王殿下還惦念著那位未婚妻?”

淩翊沒作理會,只接著問道:“你可知道她如今在京城的處境?”

“枉殿下還如此重情義。可惜了,那位二小姐心中怕是早沒殿下了。萬壽節上,還特地著了一身鶴白裙,與陛下獻舞去了。”

“萬壽節…獻舞?”

“是國公府逼迫於她?”

“笑話。她在後宮中無名無分,便當眾獻舞。國公府的顏面何在,信國公還沒糊塗到如此地步。”

“……”淩翊忽想起什麽。那年母後與父皇將萬壽節設在圍場。月悠便是在那兒與三皇兄初見的。他記得清楚那身鶴白裙,在她身上多有幾分清麗之美,可因三皇兄先他一步,他方只好退居其次。

而不多時日之後,三皇兄出征,一去不歸。三年後的皇家花宴上,他方再次見得了這位陸家的二小姐。她提著食盒子,正往母後的坐席間去,見得是他,卻抿著唇取了一塊桂花糕,送來他眼前…

那時太子黨羽遇事被朝臣彈劾,而母後也借此機會,正替他搭橋鋪路。如今想來,他卻有些明白,為什麽將將好,是那個時候。

三皇兄若果真一去不回了,她更似在另尋出路。

從賀習章那裏出來的時候,往事在他眼前一一鋪展。月悠的好,全是討好。他本念著她與三皇兄的過往,與她刻意持著三分距離。然而一次次地,卻都被她“偶然”遇見,而後親近。

夜深的時候,落了雨。潮濕熄滅了大帳裏的炭火,寒涼之意襲來,比之更冷的,唯有那女子的用心。

雨夾著雪,下了一天一夜。

皇帝大帳外,候著一幹將帥也已等了一天一夜。兩軍交鋒,傷亡在所難免,若論傷亡翊王大軍更為慘重。然而皇帝為了那莫須有的消息,親自往那西山谷裏尋人,腰腹受傷,已昏睡了一天一夜。

軍醫莊姚帶著幾個醫藥兵在帳內侍奉著。打理了傷口,吃了藥,皇帝卻一直輾轉不醒。

莊姚往皇帝脖頸上探了探,沒有發熱,只是越來越涼了。昨日一場惡戰之後,皇帝還騎馬追了那馬車許久,可因失血過多摔下馬來,方才被賀將軍帶回了營地。

“再添些炭火來。”莊姚吩咐著一旁的小兵,方往帳外去了。

賀習景已迎了過來,“陛下怎麽樣?”

莊姚壓著嘆息的聲響,搖頭道,“還未醒來。不過陛下習武,身體底子在,許得再給他些時日。”

淩燁夢中,清涼院的微風怡人。

阿檀正坐在那張楠木桌前,細細觀賞著那副山居圖。他不知有多久沒見得她了,只陪著她坐著,深怕驚擾了她。阿檀卻擡眸望著他,抿著一對笑靨,“陛下,阿檀有些乏了。”

他起了身,將她抱了起來。

阿檀的身子軟,窩在他胸前,撲騰著暖意。他好似聽得她的心跳了。輕微的,卻有些快。懷裏那張小臉也有些泛了紅。

竹榻是涼的,他問她冷不冷。見她搖頭,他方輕輕俯身過去,輕咬起那鮮粉的唇瓣兒來。他已經許久不知道那是什麽滋味了。

阿檀的手卻撫來他腰腹間的傷口上,喉間含糊著,將他推了開來。那雙深眸怔怔望著他,很是擔心。她問:“疼麽?”

他笑了笑,“不疼。”

“怎麽可能?”她噘著嘴,十分地不信。他看得不忍,“有阿檀在,不疼。”

涼風襲來,他方重新覆去了她的唇上。可他沒動她,只躺去了她身邊,將她團在懷裏,下一回再見不知是什麽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