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寒夏(10) 缺席

陸月悠起身作了禮,方看向上座的長姐。

星檀回江羽道:“本宮知道了。”

看來昨日皇帝與幺妹一見,收效甚好。還得讓江羽特地來與她囑咐,倒是省了她的氣力。

江羽退下去不久,星檀便早早結束了晨會,起身行出到內殿,吩咐著邢姑姑,“一會兒請施太醫來一趟。”

刑倩聽得要請太醫,上心來幾分:“娘娘可是哪裏不舒服?”

“嗯。”星檀看著邢姑姑,笑著點了點頭,“頭疼腦熱,還有些小咳。總之,是去不了今日的晚宴了…”

雖平日裏娘娘的起居都是桂嬤嬤照料,刑倩卻多少也清楚娘娘身子的狀況。

昨日夜裏,娘娘還吃著石榴冰,賞著寢殿裏侍奉的人一人一份兒。今日早膳,更是用了整三個水晶蝦餃,一碗牛奶,三碟兒小菜。全然不像個病人。

刑倩已然猜得幾分,娘娘只是不想去那晚宴罷了,方想請相熟的太醫來,與她做個能告假的脈案。“奴婢先送娘娘回寢殿休息,便去太醫院請施太醫來。”

主仆二人笑了笑,心照不宣地正往寢殿去。卻聽得有人在後頭喊著,“娘娘…”

星檀認得這聲音,還未回頭,陸月悠便已經快步跑來她旁邊,扶起她手臂來。

“長姐替月悠打算了這麽多,月悠還未謝過長姐。”

“月悠不必客氣。”星檀本能地將手臂抽了回來。關照幺妹全出於母親的囑托,太後姑母的心願,她又何德何能承此一句多謝。她還得多謝月悠呢,日後陸家的榮寵,可得全靠著幺妹了…

陸月悠抿唇笑了笑,見得長姐手腕上的崩布已經退了,方問起來,“上回那藥膏不止能愈合燒傷燙傷,還能祛疤除痕的。長姐可用上了?”

星檀很快克服了方才的生疏,畢竟日後,她或許還得受幺妹多多照拂。她稍稍晾開衣袖,露出上頭一道兒淺薄的燙傷疤痕,“用是用上了,可這疤痕全退掉該還要些日子。”

陸月悠面上露出幾分憐惜,“可還疼麽?”

“早不疼了。”星檀笑了笑。眼前的姑娘恍若十一二歲時的潔凈模樣,也難怪惹人疼愛。

“那長姐要記得,每日早晚按時上藥。”

“桂嬤嬤記著呢。”星檀繼續打量著姑娘的眉眼,人人都說她們相似,可她卻不這麽覺得。月悠那雙眼眸裏幹凈,似一片無人打攪的草原。而她呢,總有一隅狹窄的漆黑之地,被幽禁在角落深處…

“昨夜陛下賞了兩盞特別的宮燈,一會兒月悠讓人送一盞去姐姐房裏。我們一道兒用著去今夜的晚宴。”

月悠盛情的好意,星檀並未拒絕。

姑娘得了她的許意,笑得越發可人,福了禮數,方道了別,往西邊廂房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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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妃跟著長孫南玉出了承乾宮,一路不時捂捂酸麻的膝蓋。惠安宮不過幾步路便到。一行玉妃與徐嬪安嬪齊齊與貴妃行禮說別。

長孫南玉這才回眸看了看寧妃,當著眾人,沒有安慰,反倒是幾分訓斥。

“枉你父親身居要職,禍從口出的道理你可知道?皇後娘娘今日心寬,倒是不與你計較。日後若是在陛下面前管不住了嘴。那華庭軒舞姬的下場,你也是知道的。”

寧妃費力不討好,雖是委屈卻也知道,當著眾人的面兒,貴妃不好袒護於她,只得服了軟,方目送著貴妃行入了惠安宮裏頭。

寧妃回眸過來,見得徐嬪與安嬪面上,遮掩不住的看了場好戲的竊喜。

“原以為吳妃空出來的位置,陛下得提個嬪位上來。現如今看來,那位置看來是給別人留著呢…”

徐嬪被戳中痛處,面上的笑容頓時消失。拉著安嬪與寧妃做了禮數,道了聲兒,“恭送寧妃娘娘。”

寧妃這才幾分舒心,行去了前頭。目光遇著立著老遠的玉妃,問道,“妹妹不同我一起回宮麽?”

玉妃與寧妃同住在淑儀宮中,性子溫厚不爭。聽寧妃問起,方與徐嬪安嬪道了別,隨著寧妃身後去了。

直至夜晚,玉妃隨著寧妃一道兒從淑儀宮中出來,去浴秋園裏赴宴的時候,寧妃口中還在與身邊的嬤嬤碎碎念叨,道是承乾宮中姐妹相繼承歡,想效仿飛燕合德,做著攬寵的美夢。

玉妃謹慎著,如今父親在朝中處境不佳,她在宮中便更不好牽連上什麽禍事,是以刻意地與寧妃拉開了幾分距離。

來到浴秋園,受皇家邀的官眷已經到了不少。徐嬪與安嬪本都落了座,見得玉妃與寧妃入來,方忙起身恭迎。待裕貴妃也入了席,便只剩下那上座的帝後的位置還空著。

整座浴秋園被照得燈火通明,早幾日宴席後頭那幾座紅巖假山裏,分明還有蛙聲作響,為了今日的晚宴,內侍們早早將那些小蛙捉了幹凈。園內設了樂姬,絲竹悅耳,鐘鼓交鳴。入夜起了些許小風,為宴席多添了幾分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