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當現在門外的人將門關上後,偌大陌生的房間就徹底安靜了下來,安靜得連一絲一毫的動靜都沒有,帶著幾分死寂,仿佛時間都在這一塊停滯凝固了下來。

吳楚盯著天花板的吊燈好一會後,才帶著點吃力坐了起來,他伸手朝著床頭櫃摸索,摸索無果後,甚至掀開了被子赤腳朝著四周走去。

大致地轉了一圈後,吳楚發現整個房間中沒有手機,也沒有任何電子設備。四周全部是古典奢華的裝飾,像是經過了歲月的沉澱,如今正無聲無息地注視著這位陌生的客人。

他穿著柔軟的病服,因為長時間躺在病床上,讓身形看起來有些瘦削,臉龐也帶著些蒼白,周身的氣息卻很冷,眉眼都帶著幾分戾氣。

整個屋子的擺設與冬休期時他們住的酒店擺設非常相似,甚至連沙發的質地與顏色幾乎都一模一樣,沙發上放著一張灰色的毛毯,毛毯旁靜靜放著一台黑色遊戲機手柄。

茶幾上擺著的小物件和小玩意幾乎全部都是吳楚跟沈秋澤提過的物件。

不經意晃眼過去,甚至給人一種錯覺,好像那些荒誕的事情並沒有發生,他跟沈秋澤依舊如從前一樣。他只是恍惚做了一個光怪陸離的夢。

吳楚赤著腳走了過去,他翻了翻茶幾上面的零碎玩意,沒有翻到什麽有用的東西,甚至一路走過來,他連一件利器都沒有看見。

整個屋子沒有窗,只有柔和暖黃的燈光,也沒有任何計時的工具,吳楚不知道他這一覺昏昏沉沉睡了多久,更不知道如今外頭的情況。

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吳楚坐在地毯上,靠著沙發,手肘搭在膝蓋上,沉默地盯著虛空中某一點。

已經不是第一次他醒來後就消失在殷家私人醫院了。

但上次殷縉好歹還能知道是他被吳翰帶走,心裏多多少少也能有個數,可是這一次,誰能保證殷縉一定知道是沈秋澤帶走他的?

一覺醒來,發現自己剛談的男朋友人間蒸發了不說,沿著蛛絲馬跡一查,發現了自己的男朋友疑似被他的前任給綁走了。

這他媽是個人都得懷疑是不是自己的男朋友又跟前男友勾搭上了。

吳楚頭疼地摁了摁眉心,帶著幾分暴躁深呼吸了好幾口,才逐漸平緩下來。

他就坐在地毯上,靠著沙發,一動不動地盯著整個屋子中唯一的一扇門。

在長久的寂靜中,吳楚靠在柔軟的沙發面上,昏沉的意識卻被漸漸倦意纏裹,像是冰面被光束灼燒融化一般無法控制,他指尖蜷縮了一下,長長的眼睫合攏了起來。

吳楚原來瞳仁中緊盯的那扇門發出了輕微的動靜,帶著保溫盒飯的沈秋澤推開了門,看到吳楚沒在床,而是坐在地毯上背靠著沙發,他似乎一點都沒有意外,走了過去。

沈秋澤走得很慢很輕,拖鞋踩在厚厚柔軟地毯上幾乎沒發出任何動靜來到了茶幾旁,他半跪在地毯上,望著被靠在沙發沿上,格外安靜的吳楚。

他臉色有些蒼白,微微垂著頭,安安靜靜闔著眸子,從松垮的病服領口中可以窺見清晰的一截鎖骨,黑發有些長,細碎地遮住了耳廓,似乎是睡得有些不太安穩,眉心皺著。

看上去好像因為蒼白的臉色和微蹙的眉心,讓靠在沙發背上的人看上去罕見地帶著幾柔軟弱,甚至有種易碎的脆弱。

縱使是這樣,在暖黃的燈光下,這一副場景依舊安靜溫馨,美好得好像只有沈秋澤夢裏才會出現。

也只有這樣,他才能跟面前的吳楚安安靜靜地相處。

沈秋澤漆黑的眸子溫柔了下來,他低頭,將手指放在自己頸脖處,直到確定貼著創口貼的指骨被捂暖了後,才微微俯身伸出指骨,將吳楚的眉心輕輕揉開。

他知道吳楚此時此刻是睡得不大安穩。

因為吳楚體內的藥效還沒有徹底散去,那種藥效會讓吳楚在安靜的環境下極易感到困倦疲備,哪怕意識抗拒睡意,但只要藥效還沒有徹底散去,意識就不可能會扛得過藥效。

望著吳楚在昏沉中蹙眉動了幾下眼睫,像是在抗拒警惕著什麽,沈秋澤指尖下意識頓了半在空中,經過長久的沉默後,他才垂眸俯身彎腰將坐在地毯上靠著沙發背的吳楚抱起。

即使是在閉著眼意識昏沉時,吳楚也在厭惡抗拒他的靠近。

但是就是這麽一個在閉著眼都厭惡他靠近的人,曾經為了他在三十多度將近四十度的高溫下修車,也為了他能夠直接拎著某個紈絝的富二代領子,周身滿是戾氣地寒聲撂下狠話。

這樣的愛憎分明得讓沈秋澤格外無力。

等吳楚再次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沙發上,身上蓋了件灰色毛毯,而空氣中浮動著大米被熬得米油的香甜氣息,他眉頭動了動。

吳楚微微偏頭,才看到茶幾前的沈秋澤對著他低啞道:“怎麽從床上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