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第2/3頁)

梁國皇帝所在的長安,距離洛州並不遠,當日上午便接到了急報。

彼時拓跋弘毅正在看信臣紇骨久寫來的奏章,計算著今日或明日,第一波梁國騎兵就要在周國戰船中抵達襄陽附近的水域,而大戰即將爆發。

洛州第二波等待南下的兵馬,竟然輜重盡數被劫,士卒死傷一兩萬,潰逃一兩萬,最後只剩不到一萬人——這可是梁國最精銳的騎兵!

拓跋弘毅接到這消息的時候,第一反應是不敢置信的,盯著來人,冷聲道:“你再報一遍!”

那將領戰戰兢兢又報了一遍,泣道:“末將發覺事情不對,死裏逃生之後,立時知會洛州邊兵,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周國的戰船早已離開梁國境內。

拓跋弘毅僵立,死死盯著那將軍。

那人又道:“陛下,這次周國來的人是早做了準備的。他們拿空著的七十艘戰船在前,專門運糧草戰馬,卻把裝滿了人的戰船留在後面,黑夜中看不清後面船只的吃水深度,防不勝防。他們是既要殺人,又要奪財!來人如此熟悉咱們的情況,第一個下來說話的人還仿了紇骨將軍親兵的打扮——陛下,您在周國相信的那個人,一定已經背叛您了!”

拓跋弘毅悚然一驚,終於回過神來,卻是道:“再去查。昨夜來的周國將領是誰,帶的是哪路兵,入大周後走的是哪條水路。”

“……是。”

拓跋弘毅沒有在第一時間就定了鄧玦的罪,他還沒有接受這個現實,半生的交情,怎會如此?其中必然有誤會。難道是周國的世家從中攪局?還是周國皇帝並不是完全信任鄧玦,尾隨其後,破解了秘密?總不會是……無缺他……

不管是哪一種情況,事機泄漏,遠在襄陽附近水域的梁國兵馬危險了!

拓跋弘毅急忙發信去知會將軍紇骨久,然而水長路遠,多半是趕不及了。

急信發出之後,拓跋弘毅獨自站在宮殿中,忽然發現自己雙手在輕微顫抖,忙改為攥緊拳頭,好半響沒能恢復平靜。

昨夜洛州損失精兵數萬,眼看跟隨紇骨久南下的十萬精兵也要不保,他的心在滴血!

可這還不是最麻煩的。

最麻煩的乃是,這些都是從他最信重的部族中調來的精兵,紇骨氏、達奚氏、丘敦氏、步六孤氏……

一戰而損其部眾中半數青壯,他要如何面對這些部族?而這些堅定支持他的部族力量大減之後,獨孤氏是否會卷土重來?

拓跋弘毅感到頭中一陣陣發緊發痛,按著桌面,無力地滑坐下來。

拓跋弘毅所算的時間不錯,當日正是紇骨久率領十萬梁兵,藏在周國戰船中,要闖襄陽附近水路的關鍵時刻。

為了給水路的兵馬打掩護,原本占據上庸郡的吐谷渾,只留三萬人馬守城,率剩余十七萬兵馬東行,與襄陽城外原本的梁國兵馬一起,兩面夾擊襄陽城。

而襄陽城的守兵頑抗奮戰,周國皇帝親自坐鎮的中路大軍也亮出了騎兵,與梁國大軍幾度沖殺。

雙方打得難分難解,襄陽城外的護城河裏,水都被染成了紅色。

至日暮時分,雙方已經疲憊不堪,卻見江上二百艘周國戰船浩浩蕩蕩、旌旗蔽天而來。

吐谷渾一見,知是自己人,不禁心頭一喜——周國皇帝不知內情,自然會放周國的戰船岸邊停靠。等到船上士卒下來,與他們裏應外合,正可以將周國兵馬一網打盡。

然而那江上的二百艘戰船,一部分仍舊快速行來,另一部分卻越行越慢,依照水流的方向應該南下,但掛滿的風帆卻讓大船幾乎停滯。

哪怕是岸上旱鴨子的梁兵也看出不對來了——既然要船快行,逆風之時為何要掛滿風帆呢?

眼見前面的戰船已經靠岸,後面的戰船卻還在江心不動。

吐谷渾還未看出端倪,忽然間岸上箭發,竟是沖著江上的周國戰船而去的。

帶著火的箭落在大船風帆之上,借著風勢立時便熊熊燃燒起來。

“不好!周國皇帝識破了!”吐谷渾想不到是內應搞鬼,只當是哪裏漏了破綻,忙急催大軍沖鋒,想要為船上的梁國士卒爭取下船的機會。

然而周國中路大軍沉穩精良,側翼又靈活機動,仗著地利,叫梁國大軍一時難以突破。

而江上的百艘戰船紛紛中箭,幾乎連成了一片火海。

早在動手之前,原本載著梁國士卒的戰船中,在底倉踩槳的周國水軍已經潛水而出。

等到船上著火,這些梁國士卒只有一萬水軍,九萬都是騎兵,在江面上見火起,根本不知如何是好,慌亂之中有的跌落戰船死在甲板上,有的被火吞噬,有的落入水中、卻不會鳧水而死,少數的水軍則被岸上的周國士卒以利箭射

死。

如果說這兩日城外的激戰,染紅了護城河;此時這一場大戰,卻是染紅了浩浩沔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