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第3/4頁)

胡辛解釋道:“他們不是怕過了病氣,而是怕過了‘晦氣’。”

對於寒門學子來說,太過緊張於這次考試的機會,與考試無關的一切事情,都要排到對考試的考量之後。

張彬輕輕一嘆,道:“回房溫書吧。”

他們沒有任何額外的途徑,在建業舉目無親,不認識任何弘文館的出題人,甚至連弘文館的門朝哪邊開都不清楚。

他們所能倚仗的,唯有自己手中的筆與腦中的知識。

二月初二,龍擡頭,正是恩科考試日。

五百多名考生魚貫而入弘文館,分作十四個考場,只上午考一場,便算結束。

由右相蕭負雪與少府李思清為巡查的主考官,每個考場各有監考三名。

大考結束,考生又魚貫而出,神色卻等等不同、精彩紛呈。

董甘與範轍出來一碰面,見對方一臉頹喪,跌足道:“這是怎麽回事兒?”

這次的考卷,非但跟他們家中的出題官所圈的內容毫無關系,可以說跟歷年的考試也全不相同。

題目的形式完全不同,考的內容也完全不同。

從第一道題目到最後一道題目,竟然全是問永平新政的!

董甘與範轍準備好的優美辭藻,屁用沒有。

兩人看到對方的頹喪之色,便知交換題目彼此都沒弄鬼,真正弄鬼的人乃是當今皇帝!

穆明珠在這次恩科之前,對於這次取士的目的就想得很清楚。

與梁國還有一場迫在眉睫的大戰,對大周來說,當務之急是鼓勵農業生產、培養善戰之風,至於承平歲月所用的文人,完全可以等到大戰過後再慢慢來。

她現在急需的,乃是能夠切實推行新政的人才。

這次恩科的好處,就在於是第一次。

她改變考試的慣例,讓學子們全無防備,如此若能脫穎而出的,必然是平時對新政便多有關注、而且有深入思考的學子。

這才是大周最需要的人才。

而對於平時考試中的不平等現象,穆明珠很早之前便留意到了,只是世家積弊如此,若要一朝肅清,卻也不易。

她其實也有些猶豫——這樣改變考試內容,對於寒窗苦讀的學子是否公平?

可是等到她看到弘文館那批所謂的飽學之士呈上來的備選題目,便立時下定了決心。

大周風雅的人已經太多了,現在需要的是實幹之人。

於是這次**目,便上演了瞞天過海的精彩故事。

考試過後,地方上來的寒門學子便被“禮送”出了南山書院。

考試過後,參與考試的世家子弟怨聲載道、頗有被愚弄之感,對這些地方上來的寒門學子意見越來越大,在矛盾激化之前,書院管理者上書,懇請恢復書院正常的秩序,既然考試已過,便可以請地方上來的寒門學子另擇宿處。

而穆明珠之所以會批準這一則請求,乃是因為她要用的既然是實幹之人,與其舒舒服服住在書院中等放榜,不如讓他們到建業的大街小巷去看看,體驗一番真正的世情百態。

這其中也包括,體驗一番窮人的生活。

這些地方上來的寒門子弟,雖然多數在家中衣食無缺,但行囊中的幾兩碎銀子,在建業城中真算不得什麽。

建業是繁華,繁華之所自然有其私下的臟汙。

這些原本閉門讀書的學子不懂,最重要的考試過後,大部分都松了勁兒,在建業城中歡慶放縱。

其中有在秦樓楚館花光了身上盤纏的,有誤入賭坊賠光了最後一文銅板的,也有像胡辛這樣——哪怕什麽都不曾做,只等著放榜的這段日子住在逆旅,付著茶水飯菜,眼看著已經欠了店主人三日費用。

朝廷取士,又是新君恩科,格外謹慎,要到三月才放榜。

胡辛數了數剩下的日子,再看看自己空空如也的荷包,踱步下樓,笑臉迎向神色冷淡的店主人,道:“我出去訪友,行囊都在房中,勞您費神看一眼。”

他話雖然這麽說,其實是表明他沒有欠費潛逃的意思,東西都還在房間裏呢。

店主人擦著櫃台,眼皮也不太擡一下,只一揚搭在肩上的毛巾表示聽到了。

胡辛走出旅店來,臉上的笑容便散了,掛出愁容來——日子還長,怎麽賺些花費呢?若是去尋同窗,張彬怕是比他還要更窮些。

好在這日是個晴天,雖然春寒料峭,但正午的暖陽照在背上,仍是暖烘烘的。

胡辛走在建業城川流不息的人群中,見路邊有賣各色吃食的,街口也有算命寫字的——只是半響不見一個來客。

他想了一想,反其道而行,轉身出城,往濟慈寺而去。

來了建業一趟,總不能沒去過濟慈寺。

況且他想過了,若果真要賺錢,在路邊擺攤賺一文半文的,何如往達官顯貴所在的地方,碰上一個賞他一兩碎銀,便盡可對付接下來的飯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