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第5/7頁)

穆明珠收回在少年腰間的手,調笑道:“等下床上見。”

櫻紅帶著扈從拐過來的時候,只看到公主殿下一人撐著紅羅傘立在雨中,一只燈籠歪靠在一旁的花樹間、像是什麽人慌不擇路丟下的。

“殿下!”櫻紅忙迎上來。

穆明珠自己彎腰,撿起那只燈籠,安撫著慌亂的婢女,含笑道:“本殿好得很。”她在櫻紅的陪伴下,走出數步,忽而低聲吩咐道:“今夜多備一份熱水。”

櫻紅微微一愣,旋即明白過來——殿下養的那位小情郎,今夜又來了!

“再派人傳話,要鄧玦連夜來行宮。”穆明珠眯了眯眼睛,道:“有急事相見。”

“是。”

等穆明珠雨中漫步,沐浴過後,回到內室的時候,齊雲早已在等候。

“去吧。”穆明珠聽到櫻紅小聲匯報的聲音,知道隔壁浴房中一應都準備好了,婢女等也已經退下,她手指戳在少年腰間,推了推他,笑道:“濕衣雖然俊俏,若病了可得不償失。”

齊雲紅著臉走出去。

穆明珠聽著隔壁的動靜,說來也奇怪,竟然幾乎聽不到水聲——大約因為離得近,少年羞澀不敢有太大的動靜。

她側著耳朵聽了片刻,有些心猿意馬,自己輕咳一聲,定下神來,先處理案頭的急件。

雖然一開始是為了轉移注意力,但穆明珠很快便給正事占住了心神,以至於連換了新衣、沐浴過後的少年走進來都沒察覺。

齊雲望著燭光下答復往來信件的穆明珠,知她在忙正事,不好出言驚擾,只靜靜望著她。

然後,目光不受控制往她下唇那一點暗紅淤痕而去。

那些酸澀痛苦的情緒又開始在胃裏翻湧。

齊雲閉了閉眼睛,轉頭打量著內室的陳設。他從窗欞上系著的紅繩看去,一點一滴,想要找出在他之後,是誰人還曾踏足此處的證據——但是內心深處,這樣拼命的找尋證據,只是抱了萬分之一的希望,盼著最後於證據上一無所得。然而哪怕是以他的利眼,也無法查證這樣的事情。公主殿下身邊的婢女勤懇,內室的陳設從來一絲不苟、日日清潔,如果說案上的花瓶位置有所改動,多半也是公主殿下自己隨手擺放的。他一寸一寸看過去,最後望向那淡粉色的床帳,在床帳角垂下的一縷黃絲絳上,原本系著一枚銀球香囊,後來裏面的香散盡了,卻放了一只紙花。

是他新年時贈給公主殿下的紙花。

原本正紅色的牡丹花,已經稍微黯淡了顏色,可仍是好端端、掛在公主殿下床帳香囊中。

她每日晨起睡前,只要擡頭,便會看到。

齊雲感到心中一股甜蜜的疼痛。

穆明珠此時恰好理完案頭的急件,擡眸就見少年站在下榻前、呆呆望著床帳上的紙花出神,便一笑道:“顏色有些黯了,不過模樣還是漂亮的。”便傾身上前,拉了他的手,笑道:“齊都督幾時得空,再給我折一只?”

齊雲順著她的力道,坐倒在下榻上,黑眸凝睇著她,脈脈含情。

穆明珠最受不了他這樣乖巧不語、只拿一雙桃花眼看人的模樣。她從案後轉出來,跪坐在旁邊,拉著他沐浴過後溫熱甚至發燙的手,柔聲笑道:“怎麽這樣看我?四個月不見,不認識了嗎?”

她一開口說話,齊雲的目光不由自主又落在她唇間。

——那一抹暗紅色的淤痕,當真刺眼。

他的目光停滯在那淤痕上,一顆心劈成了兩半,一半因為這來之不易的相見而甜蜜悸動,一半卻因為那新鮮的吻痕而痛苦發狂。

穆明珠舔了舔嘴唇,按照本心,很想現在就吻上去,但分別四個月,對方又去了那樣危險的地方,一上來什麽都不問、只想著享用少年的美色,難免顯得有些過分。

他又愛多想——穆明珠想起少年離別前的淚。

她抿唇忍耐了一瞬,手指流連在少年滾燙的掌心,強行走流程問道:“這趟去梁國,可遇到了什麽危險?”

齊雲挪開視線,看向床帳上那只裝著紙花的香囊,努力讓心神隨著她的問題走。

去敵國,自然是危險的。

“臣去的時候還好,”齊雲輕輕開口,低聲道:“因臣一個人,目標小,遇事也足夠設法脫困。”

“你一個人?”穆明珠手指一頓,停在他的掌心,道:“你沒跟孟非白聯系上嗎?”

齊雲低垂了眉睫,默了一默,輕聲道:“殿下雖然信他,臣卻還信不及。”

分開四個月,他明日又要動身去建業,實在不該說這樣的話,毀了氣氛。

穆明珠略感詫異,往他面上看了一眼,卻並沒有惱怒,手指仍舊停留在他掌心,想了一想,認可道:“你這麽想,也有道理。”又解釋道:“我是擔心你自己在梁國應付不來,所以想著要他幫襯一二。既然你自己能應付得來,自然是少一個人知道你身份,你便更安全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