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第4/6頁)

皇帝穆楨喜歡她的快言快語,也的確因她這番話感到了寬慰。

寶華大長公主又道:“況且叫我看來啊,二哥哥留下的那幾個孩子,連你所出的眈兒算在裏面,沒有一個想接這苦差的。做皇帝多苦啊。”她真情實感道:“你看,咱倆差不多年紀,可是你看看我過的是什麽日子,再看看你過的是什麽日子——也就是我敢跟你說這話,你看看你眼角的細紋,這都是愁出來的。我每日裏有美貌侍君陪伴,吃的是山珍海味,閑了隨時出建業城遊玩一番。你呢?你算算你上次走出皇宮這大籠子,都在多少年之前了。所以說啊,皇帝這樣的苦差,誰都不願意做的。底下那些大臣們嚷嚷著還政於周,也是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真正他們嘴裏選出來的那人,未必領他們這份情呢!”

皇帝穆楨聽了她這番外,品出了一點言外之意——寶華大長公主似乎是在叫她不要疑心周氏子。

這些事情都是底下的大臣攛掇出來的,並非周氏子所願。

當然以寶華大長公主的性情,她未必是縝密計劃好了之後說出這番話,不過是循著本心,到底血濃於水,有意回護自己的子侄輩罷了。

皇帝穆楨輕嘆道:“是啊,皇帝是個苦差。”

同樣位高權重的兩個女人,過的卻是大為不同的生活。

寶華大長公主聽得皇帝贊同,嘻嘻一笑,道:“旁的不說,你看我換了多少美貌面首,從來沒人說什麽。再看看陛下你呢——前陣子群臣參奏陛下的事情,連我都聽說了呢。”

楊雪乃是楊虎的侄子,如今卻也入了宮。

女皇帝養面首,已經讓部分大臣不滿了,但他們還按捺得住,畢竟男皇帝還有三宮六院呢。可是面首之中,卻出現了楊虎與楊雪這樣的組合,許多大臣便忍耐不住,要跳出來說三道四了。

而偏偏這等私事上的指責,皇帝穆楨為了表示納諫的態度,還不能叫這些大臣“因言獲罪”,只能捏著鼻子認了,做出一種寬大的姿態來。

好在臣子們還算識趣兒,見那楊雪安分,也就沒有窮追不舍,做做樣子,將來史書上這一筆過得去,也就散了。

寶華大長公主目光又落在那楊雪面上,含著笑轉向皇帝穆楨,有心與她說笑幾句,可是見了她的面色,忽然又覺不妥。她與皇帝雖然感情深厚,皇帝對她也一直頗為禮遇,但自從穆楨做了皇帝,威勢一日大過一日,若是換了任何一個貴婦人在這裏,她一定忍不住要跟對方分享幾句,可是轉頭看著皇帝穆楨的臉,她竟有些開不了口。

甚至於,她方才提起皇帝因為新納面首而被參奏的事情,也不是很妥當。

“怎麽?”皇帝穆楨察覺了她的目光,擡眸詢問。

寶華大長公主一笑,擱下了關於楊雪的話題,道:“我明白了。陛下今日是為明珠的事情來找我的,是想問問我還氣不氣她——到底是母女情深。”她笑道:“你別擔心。去歲收到明珠從雍州寄來的栗子,我的氣便早消了。”

皇帝穆楨點一點頭,道:“你氣量大,如此甚好。”沒有再談還政於周等事,也沒有接話關於楊雪的事情。

大周地位最高的一對姑嫂,在其樂融融的氛圍中,看完了這一場精彩的歌舞。

回雪一個漂亮的收勢過後,依照禮節,上前來給皇帝與寶華大長公主獻酒。

寶華大長公主笑道:“是皇宮中好,還是我府中好?”

回雪原本是謝府的舞姬,卻被謝鈞送到了寶華大長公主府中,後來給穆明珠看到,給了她入宮做舞坊女官的機會。

回雪低頭,輕聲笑道:“對奴婢而言,兩處都好過仙境。”

寶華大長公主隨口對皇帝道:“陛下怕是不知道,謝府還有一個歌姬叫流雲,跟這回雪乃是齊名的。哪日叫那流雲也來給陛下唱上一曲?”她又笑道:“謝太傅最近不知在忙什麽,也不見他出來了玩樂了——可是陛下給他派了差事?”

回雪聽寶華大長公主提到舊主謝鈞,斟酒的手輕輕一頓,旋即又若無其事垂下去。

皇帝穆楨道:“朕哪裏敢勞動謝太傅?他還是一向在南山書院教書。”雖然給了謝鈞太傅之職,但也是權宜之計,皇帝並不希望給謝鈞更多的權力。

而自從聽了穆明珠的告密之後,皇帝穆楨也一直在留意謝鈞與周睿之間的動向,然而至今一無所獲——要麽是謝鈞與周睿已經得到了消息、不再往來;要麽就是穆明珠告訴她的消息,乃是錯的。

“哎唷,沒趣。”寶華大長公主低聲叫道:“謝鈞也不見人影,穆明珠則去了雍州,我現下在建業城中想要取樂,都沒個人陪伴。”

皇帝穆楨笑道:“你還沒人陪伴?你府中一開宴,多少家的貴婦人搶著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