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第三產業是朝陽產業

臨一機的勞動服務公司由來已久,最早可以追溯到50年代成立的家屬工廠,其主要職能是安置單職工家庭的家屬,讓她們能夠有點事情做。這裏用“她們”而非“他們”是有原因,那就是當年的家屬工百分之百都是女性。

到了80年代初,臨一機出現了大批的待業青年,都是職工的子弟。為了安置這些年輕人,臨一機把家屬工廠擴充成了勞動服務公司,把廠裏的許多雜活都交給勞動服務公司去承擔,勞動服務公司的人數規模最多時曾達到2000人之多。

經過十幾年時間,原來的待業青年基本上都已經找到了工作,有些是頂替了父母的崗位進廠工作了,有些則是通過考大學、參軍等渠道擺脫了待業身份。

到現在,勞動服務公司又回到了原來安置職工家屬的那個職能,現有家屬工800余人,分別在兩個家屬工廠、幾個菜場、商店等單位工作,領取一份家屬工工資。

作為擁有800名職工的一個機構,勞動服務公司也有屬於自己的一幢辦公樓,雖然只是一幢兩層的小樓,但裏面經理辦公室、會議室、財務室、收發室等一應俱全。

唐子風走進辦公樓的時候,便有前台氣勢洶洶地迎上來盤問,待聽說他就是廠裏新來的廠長助理時,前台大媽的臉迅速由雷暴改為萬裏無雲,一路小跑著給唐子風帶路,把他帶到了經理張建陽的辦公室。

“唐助理,你來了,快請坐,快請坐。哎呀,唐助理要來怎麽也不提前打個招呼,我這裏什麽準備都沒有。你等著,我這就打電話讓小商店送點水果點心過來……”

張建陽見了唐子風,又是習慣性地一通忙亂,讓唐子風哭笑不得。他按住張建陽準備拿電話聽筒的手,說道:“老張,你就省省吧。都是同一個廠的人,你需要這樣客氣嗎?讓周廠長知道,你是不是打算再背一個處分?”

此言一出,張建陽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黑了下去。他勉強地笑了笑,放棄了打電話的打算,在旁邊一張椅子上坐下來,對唐子風說道:“唐助理,你看……我老張幹了十多年辦公室工作,啥本事也沒有,也就只會侍候人了。你不知道廠裏的職工背地裏是怎麽叫我的。”

“怎麽叫?”唐子風好奇地問。

“他們叫我小張子。”

“小張子,哈哈哈……呃,這些人怎麽能這樣呢!”唐子風聽懂了這個梗,正欲大笑一通,又覺得不妥,只能硬生生地把笑聲掐斷,換成了一副義憤的嘴臉。

張建陽卻是不在意,這種帶著一些汙辱性的稱呼,第一次聽的時候自然是讓人很生氣的,但聽多了也就麻木了。他自嘲地笑笑,說:“唉,在廠辦呆著,本來就是幹這種活的,職工們這樣稱呼我也沒錯。可是,唉……”

他原本想發兩句牢騷,轉念一想,唐子風是周衡帶來的人,他在唐子風面前發牢騷有什麽用,說不定這些話傳到周衡耳朵裏去,自己又得遭受無妄之災。他和唐子風還沒有熟到能夠發牢騷的程度,賣賣慘倒是可以的。

唐子風知道張建陽那一聲嘆息裏包含的意思,他說:“老張,這一次的事情,周廠長也是不得已而為之,你還是要理解吧。”

“我當然理解。廠子這樣不景氣,群眾怨言很大,周廠長借處分我來平息怨言,也是應該的。”張建陽趕緊表白。

唐子風又說:“不過,老張,你知道為什麽周廠長要安排你到勞動服務公司來當經理嗎?”

“這個……我還真不清楚。”張建陽答道。在他想來,周衡打發他到勞動服務公司來,不過就是一種處罰手段罷了,因為勞動服務公司相比廠辦來說,是一條徹頭徹尾的冷板凳。把他安置到勞動服務公司,就相當於把一個太監打入冷宮,或者說是打發一個宮女去守陵……呃,好像哪有點不對,但意思肯定是如此的。可現在聽唐子風專門提起此事,莫非周衡此舉還有其他的意思?

唐子風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他在沙發上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坐著,悠悠地說:“我就知道你不清楚,所以你是不是對周廠長的安排還有一些怨言啊?”

“沒有沒有,我怎麽敢有怨言呢?”張建陽連聲否認。

“是不敢有,還是沒有?”

“就是沒有!”

“一點點都沒有?”

“沒有!”

“沒關系的,有一點點意見也是應該的嘛……”

“呃……”張建陽實在是服了唐子風了。這種事情,擱在誰身上能沒有點怨言?你這樣追著人問,真的有意思嗎?可讓唐子風逼到這個程度,他覺得自己再否認下去也沒意思了,於是避重就輕地說:“唐助理一定要這樣問,我只能說我有一點點不理解,怨言是肯定沒有的。廠領導的決策,肯定有廠領導的用意,我做下屬的,怎麽能質疑領導的決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