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第3/5頁)

姜黎在青州的最後一個夜晚,便消耗在一壇子酒與霍玨炙熱的吻裏。

以至於到了後來,她坐在枝頭上,竟然有了一種騰雲駕霧的飄飄欲仙之感。

回到青雲觀之時,還不忘豪氣萬千地同霍玨道:“你放心,總有一日,我會替我們衛小將軍贖回衛氏的祖宅的!”

霍玨邊應和著這小醉鬼的承諾,邊拿濕帕子給她凈臉擦身。待得小娘子迷迷糊糊睡過去了,方才給她掖好寢被,提腳出了客舍。

山中的夜晚一貫來寂寥。

殷道長坐在一棵老樹下,見他來了,忙頷首道:“小子,過來吃茶。”

樹下擺著的桌案是一截三人環抱的古木,圈圈年輪沉澱著這山中的無數風雨。

霍玨垂眸望著桌案一角的刻著的“殷素拾”三字,溫聲道:“多謝道長這些時日對拙荊的諸多照拂。”

殷道長笑道:“阿黎心性純真率直,有她在,這山裏都熱鬧了不少。”

小娘子在道觀也就住了幾日,就做了不少秋梨露、糖漬梅子、野菜餅、果子蜜水,將原本清凈枯燥的日子過得有聲有色,眉梢眼角裏的笑意比外頭的秋陽還要灼目。

觀裏的小道姑一做完早課晚課就愛往她身邊湊,給這一貫來寂靜的道觀添了不少歡聲笑語,連山中的清風朗月都染上了煙火氣。

“從前你還總同你外祖母嫌文瀾院梧桐樹太多,說耳朵都要被樹上那聒噪的喜鵲吵出繭子來。”殷道長從一邊的紅泥小爐提起冒著熱氣的銅壺,泡了兩杯清茶,接著道:“可依貧道看,這小喜鵲配你最是合適。”

霍玨入道觀的第一日,雖說她覺他並無心魔纏身,可到底是從他身上尋不回從前那小子的意氣風發了。

從前的衛瑾心懷赤誠,如灼灼烈日,青州不知有多少總角小兒喜歡追在他身後,嚷嚷著要一塊兒從軍去。

昨日他身披鎧甲,乘馬歸來。也不知他懷裏的那只小喜鵲在他耳邊說了何話,竟逗得他在一怔之後,輕聲笑開。

那一刻的他,竟讓殷道長隱隱約約看到了衛瑾的舊日眉目。

殷道長打趣完,便拿出三枚銅錢,正色道:“今日貧道為你算了一掛,你此番北去,凡事留人一線,自有善緣為你排憂解難。這世間萬物,無不講究因果緣法。小子須時刻銘記,昨日因,今日果。今日因,明日果。”

殷道長慈悲為懷,霍玨自是明白她話中的深意。

沉默良久,方才舉起茶杯,道:“瑾多謝道長提點。”

一杯茶飲盡,他放下杯子,目光再次掃過桌角的名字,溫聲道:“若是道長不介意,可否允瑾將素拾姐的靈牌放入靜室裏?”

殷道長不妨他竟然提到了小拾兒的名諱,愣了足足有幾個瞬息。

那靜室裏俱是衛霍二家的靈牌,而小拾兒是她收養的棄嬰,亦是青雲觀的道姑,將她的靈牌放入那靜室到底不適宜。

殷道長正欲回絕,忽又聽霍玨道:“想來素拾姐也是願意的。”

年輕郎君的聲音平和,可語氣卻十分篤定。

殷道長到了嘴邊的話忽地說不出口。

腦中又想起七年前那夜,小道姑穿著青色道袍,灑脫地對她笑道:“師父,你莫要為我傷懷。我不過是選擇遵循本心罷了,這是我自個兒選擇的道。”

還有衛徹及冠那日,她遞與他的那個平安符。

那時小道姑笑嘻嘻同衛徹道:“這可是本道長費了許多心血畫出來的平安符,你若是敢不喜歡,以後別想來青雲觀求平安!”

人人都以為那符箓當真是一個平安符。

唯有殷道長知曉,那符箓裏頭寫的究竟是什麽。

殷道長靜靜望著霍玨,對上他那雙似乎看透一切的眼,回絕的話生生咽下。

她站起身,輕聲道:“我給素拾做了個衣冠冢,她的靈牌就放在我平日打坐的屋子裏,你隨我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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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玨將殷素拾的靈牌放在了衛徹靈牌的隔壁,目光慢慢掃過長案上的靈牌,靜坐了許久。待得山間密林傳來影影倬倬的雞鳴聲,方才重重磕頭,提步離去。

暗二與沈聽天不亮便在山下侯著,快到辰時之時,便見霍玨與姜黎領著雲朱、素從從石階上慢慢走下來。

姜黎見到二人,忙讓雲朱給他們一人遞了個平安符。

雲朱拿來裝平安符的可不是荷包,而是一個用繩子封口的布袋,暗二與沈聽都見著了,這鼓鼓囊囊的布袋裏全是平安符,少說也有四五十個。

青雲觀的平安符雖稱不上一符難求,可也不是一求就能求幾十個帶走的。

小夫人這架勢,簡直就像是把人青雲觀的所有平安符都打劫帶走了一樣。

暗二與沈聽心中驚詫,面上卻不顯分毫。乖乖收下平安符,對姜黎拱手作揖道了個謝。

等到姜黎與兩個丫鬟上了馬車,暗二了上前與霍玨道:“霍公子,我已按照您的吩咐,把褚將軍戰死,秦尤大敗南邵的消息遞往淩首輔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