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第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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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玨垂下眸子,看著手上那新鮮出鍋、飄著甜香的糖栗子,想起姜黎說起秀娘子時的神態,唇角微微一抿。

上輩子,齊昌林不得不死。

可這輩子,興許能留他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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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秀娘回了酒肆,便見姜黎、楊蕙娘與如娘齊齊在酒肆裏等著她,便輕描淡水地提了兩句,只說方才那人是她老鄉,也是她從前那夫君的仆人。

姜黎也不是個愛打聽旁人私事的人,輕輕頷首,便同余秀娘道:“若下回秀娘子不想見他,我便不差人往後廚給你遞話了。”

余秀娘看了看姜黎,又看了看一邊面露關切的楊蕙娘與如娘,笑了笑,道:“無妨的,又不是仇人,他來了,我請他喝杯酒便是。”

這酒肆裏人人都有自己的故事。

畢竟人來這世間一遭,哪能沒有故事呢?好的壞的,甜的苦的,眼睛一眨一閉,便將人生的路走了一大截。

可不管是如娘也好,余秀娘也好,乃至於守寡十年、一個人拉扯著兩個孩子長大的楊蕙娘,都是性格堅韌的女子,鮮少有傷風悲秋的時候。

楊蕙娘沖余秀娘爽朗一笑,道:“反正這會沒甚客人,咱們到天井納涼去。”

霍玨進門時,便見幾位娘子坐在天井的樹底下說著話,不管是誰,都笑得很是開懷。

自家那位小娘子自是笑得最甜的,她倒是不怎麽說話,就靜靜坐在楊蕙娘身旁,認認真真聽她們三人說話。

也不知道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笑得一對梨渦深深陷入唇角,圓溜溜的眼彎成了一對月牙兒。

霍玨頓住了腳步。

在這一瞬間,背負在身上的所有重擔,朝堂裏所有的波雲詭譎以及兩世為人經歷的所有黑暗,似乎都漸漸遠去。

唯獨手裏這袋滾燙的糖栗,與眼前小娘子的笑靨是真實的。

姜黎在霍玨進來那會便瞧見他了,她是真真沒想到他會來,忙喜出望外地喊他的名字,道:“你沒去大相國寺?”

今晨她睡得迷迷糊糊時,他還同她說,大抵要忙到夜裏或者第二日清晨方才能回來,沒想到這會才剛過午時,他就回來了。

霍玨同楊蕙娘幾人頷首問好,之後才笑著回姜黎,道:“大相國寺那兒的事提早處理完,我見天色還早,便過來酒肆尋你。”

小夫妻倆那股子隔得老遠都聞得到膩甜味兒,看得楊蕙娘幾人一陣好笑。

她們都是過來人,自是十分有眼力見地將天井這涼快地兒讓給他們,笑眯眯地回酒肆的正堂去。

姜黎給霍玨倒了杯茶水,軟著聲音道:“你來得正好,一會阿令下學了,你好好勸勸他,讓他莫要壓力太大,我看他最近瘦了不少。”

姜令自打霍玨禦街誇官那日開始,在課業上便越發用功。

後來知曉了姜黎在宮裏差點找了人的套後,更是下定決心要考個好功名。說什麽姐夫出身寒門,在朝堂怕是沒甚人脈,若他能入仕,便能助姐夫一臂之力了。

霍玨正從一邊的井裏打了水凈手,聽見姜黎這話,思忖了片刻後,便道:“恰好明日休沐,我請宗奎來酒肆吃酒,順道讓他好好輔導阿令的課業。”

姜黎睜了睜眼,道:“宗大人可會願意?”

姜黎對宗奎印象還挺深刻的。

這深刻的印象倒不是因著宗奎的外貌或家境,而是因著他身上那股子怎麽掩都掩不住的傲氣。

大抵是從小就過著眾星拱月的日子,那位宗大人的驕傲是深埋在骨子裏的,那樣一個倨傲的人,真的會願意教阿令嗎?

“吃人嘴軟,他不會不答應。”霍玨淡淡應道,拎過一邊的油紙袋,剝了顆板栗便往姜黎嘴裏遞,“麓山書院的山長從前給宗奎授過課,他很了解這位山長喜歡何種文章。有他給阿令輔導,想來能讓阿令少走許多彎路。”

姜黎張嘴吃下那顆炒得金黃色的山栗子,歪頭想了想,便道:“那明日我和娘給你們多做些好吃的,宗大人可有忌口之物?”

霍玨想起宗奎平日在官署用膳時那挑三揀四的模樣,昧著良心搖頭道:“沒有,你們不必親自做,他那人只要有口吃的便成,屆時差府裏的人隨便做些小點送過來便好。”

姜黎眨了眨眼,覷了霍玨一眼。

她知曉霍玨是怕累著她了才不想她親自下廚的,可若是要請那位宗大人給阿令補課業,那當然要顯示出他們姜家人的誠意來的。

姜黎慢條斯理地嚼著香甜的栗子肉,心裏暗暗做好了決定,明日定要和娘一起張羅一桌豐盛的菜。既然是吃人嘴軟,那飯菜越豐盛,宗大人吃得越歡,指不定就越好說話了。

阿令雖然呆頭呆腦的,可也是有自尊心的,希望這位宗大人莫要太過毒舌方才好。

霍玨見小姑娘烏黑的眸子滴溜溜地轉,輕輕掐了掐她的臉頰,道:“在想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