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第2/3頁)

“早就不疼了,母妃下回定會小心些,不會再讓自己受傷。”王貴妃笑著替他正了正頭上的玉冠,道:“旭兒在乘鸞殿外,可莫要惦記著母妃身上的傷了,尤其是在你父皇面前,一個字兒都不能提。”

周懷旭垂下眼,掩下眸底稚嫩的苦澀,道:“母妃放心,在這宮裏須得謹言慎行,旭兒知曉的。”

周懷旭離去後,王貴妃立在窗邊,望著窗外爭奇鬥艷、姹紫嫣紅的花叢,沉默不語。

偌大的主殿靜了好半晌,馬嬤嬤侯在內殿外,也不敢進去。

直到裏頭傳來一聲溫溫柔柔的“嬤嬤進來罷”,方才攏了攏袖口,掀開簾子進了內殿,躬身行禮,道:“娘娘,東西都拿回來了。”

王貴妃狹長的鳳眸微微垂下,道:“圓青大師如何說?”

馬嬤嬤緩聲道:“大師說,這是最後一次幫娘娘。等這一瓶子藥用完,皇上的眼疾便再無轉圜之地,到時便是大羅金仙也救不了的。另外,大師讓奴婢提醒娘娘,這藥吃到最後,皇上恐怕還會出現幻覺。”

王貴妃聽見此話,也不生氣失望,只慢條斯理地坐回榻上,柔聲道:“把藥給我。圓青大師即是這樣說,那往後不可再去藥谷叨擾大師清修了。”

圓青大師之所會幫她,不過是因著七年前之事。

那時趙昀一頭撞在登聞鼓上,撞得頭破血流、氣若懸絲。人人都以為他死了,連王貴妃也不例外。

實則在當初的情形下,他死了,比不死要好。

成泰帝表面寬和仁厚,實則心胸狹窄、睚眥必報。王貴妃做了他那麽久的枕邊人,哪能不知曉這男人的真面目?

趙昀死了,他心裏自是暢快的。

可若是不死,日日杵在他眼前,跟眼中釘似的。早晚有一日,成泰帝會忍不住尋個由頭,將整個輔國將軍府給抄了。

也因此,所有人都以為趙昀必死。

若不是彼時在太醫院任職的趙院使求到她跟前,她根本不知曉趙昀居然還留著一口氣。

說來,當初她之所以願意將趙昀瞞天過海送出盛京,也不過是為了給趙院使送個順水人情罷了。

後宮妃嬪的爭鬥素來是不見硝煙的,往往在不知不覺間便著了旁人的道。

她早就有意要將趙院使收歸麾下了。

用一個醒不來的活死人換太醫院院使的人情,這買賣著實劃算。

至於圓青大師,那更是意外之喜了,她是當真沒想到趙昀居然能助她同圓青大師搭上關系。

若非圓青大師,如今的成泰帝哪會那般依賴她?

馬嬤嬤見自家娘娘臉色平靜,不因圓青大師的話而失去冷靜,心裏頭松了口氣,又接著道:“還有一事,奴婢今日進城時,恰巧遇見了淩,淩大人的暗衛,他讓奴婢給娘娘遞一句話。”

這話一落,王貴妃含笑的眉眼轉眼便冷了下去。

“什麽話?”

“淩大人說都察院這兩日會參大相國寺私種違禁藥植一事,屆時希望娘娘能替大相國寺美言幾句。淩大人說,都察院的禦史不過是在離間周皇室與大相國寺的關系,還望娘娘同皇上點明。”

馬嬤嬤才剛說完,王貴妃便忍不住笑了。

淩叡這是要她吹枕邊風,好讓皇上厭棄了那群禦史。

以她對淩睿的了解,說不得大相國寺會被秘告,就是他動的手腳。

王貴妃笑了好一會,方才拿帕子擦了擦眼角沁出的淚,緩了口氣,道:“嬤嬤,你說這世間的男子怎地比女子還天真?他淩叡當真以為本宮還是從前那個,對他言聽計從的王氏阿鸞嗎?一個個的,都那般自以為是,皇上是,淩叡也是。”

貴妃娘娘分明是在笑著,可馬嬤嬤卻看得心口一酸。

從前的娘娘多喜歡淩首輔呀,帕子、香囊沒少給他做,私底下還將自己的月例攢下來,讓她偷偷送去給淩首輔。

那時淩首輔不過是個寄居在瀛洲王氏的窮秀才罷了,整個王家也就只得娘娘是真心實意地待他好的。

若非他後來中了解元,王氏的人哪會看重他?

王貴妃不知馬嬤嬤心中的酸澀,笑夠後,便嘆了口氣,道:“淩叡如今年歲大了,腦子反倒不如從前。皇上對大相國寺心存畏懼,都察院把大相國寺告到皇上那,只怕皇上心裏頭早就不耐煩極了,哪還需要本宮再吹什麽枕頭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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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貴妃說得不錯,成泰帝接到都察院送來的奏疏時,眉頭都快擰成繩了。

還不等趙保英將這奏疏念完,便重重地將茶盞摔在桌案上,道:“這說的都是什麽破事?大相國寺的藥谷自打建寺以來便是存在的,那裏種的藥植也都是用來救人的。怎地連那藥谷都要告上一嘴了?”

趙保英放下奏疏,給成泰帝重新換了茶盞,溫聲細語地笑著道:“皇上說得是,藥谷裏的那位圓青大師雖說脾氣是怪了點,但醫術高明,治好了不少貧苦百姓的疑難雜症。奴才瞧著呀,這樣的聖手大師醉心於醫術與佛法,應當是不大關心藥谷之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