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第2/3頁)

他被五條悟指責可信度太低的時候還是很無奈,在心裏腹誹我哪裏可信度低了,也不過就是忽悠過你兩三次,不對,這個時間點的太宰治什麽都不曾對你做,現在怎麽沖著我發起脾氣了?結果五條悟見不得他笑,總覺得他不懷好意,覺得他要在背後捅他一刀。

倒也沒錯,太宰治心想。

五條悟的六眼到底是什麽,直到現在他也沒搞清楚,這個問題想必會伴隨著他一起躺進骨灰盒,但那雙眼睛歸根結底能用全知全視來概括,全知全視,他聽著就覺得不可思議,再一想他以前那點壞心眼這人也未必是不知道,就像眼前這個五條悟知道他可能會捅自己一刀,但還是自顧自地湊上來等著那把刀插進他的身體。

也不知道這只貓是自虐,還是狂妄,又或者是對自己有著絕對的自信,自信到自傲,太宰治再想想那個被他隨身攜帶的小方塊,頓時又覺得很是抱歉,四年半以前的太宰治也不知道在發什麽瘋,大概還是不成熟,不穩重,年輕人頭腦一熱幹出什麽都不過分,卻要旁人為他買單。

他不太清楚該怎樣和這個五條悟相處,以他過去的經驗來看,這次意外不會存在多久,最多一天,他就能重新回到自己的首領辦公室,天台風大,被風一吹,幾個月前沒好全的那根骨頭又開始疼,細細密密的泛著酸,太宰治許久沒從辦公室裏出來,即使被風吹得骨縫酸脹,依舊不改自己的好心情。

“接下來你想幹什麽。”那人又問:“我是說,你想幹什麽,就算是度假也得有個目的地。”五條悟非要問出個所以然來,按理說太宰治應該生氣,應該不悅,畢竟這麽多年沒人敢挑戰他的權威,但可能是天色實在太亮,風吹得人實在很舒服,讓倦怠和懶惰一起爆發出來。

太宰治什麽都不想做,他只想休息了。

於是他就說,我想睡覺。

太宰治其實不算困,也不是很累,計劃已經進行到尾聲,眼看著就要完成最後一步,但要說讓太宰治興致勃勃地來個東京一日遊,那實在太為難他,加上看見故人他就為難,不知道該拿出什麽態度,最後只能把萬能的微笑黏在臉上,亂七八糟的記憶片段一個勁地往上竄,他對過去的人和事並沒有太大興趣,畢竟已經是經歷過一次的既定事實,這次重返過去是意外之喜,也僅僅是意外之喜。

但他沒想到一句簡簡單單的睡覺,愣是被這只滿腦袋都是低俗思想的貓解讀出其他意思,睡覺是哪種睡覺?會動的那個睡覺?然後那只貓再指一指樓下,睜著藍眼睛質問他:“你是不是準備加入她們?”

你是不是要加入那群或漂亮或清純或美艷的小姐姐,再和她們睡覺,白發男人皺著眉問——太宰治略微怔忪,那點苦笑還是從唇邊顯露出來。

怎麽可能,太宰治說。

他突然有點好奇自己在五條悟心裏到底是個什麽形象,放浪形骸這個標簽他先給自己貼上,但說放浪,大部分時間他都和這只貓一起放浪,所以五條悟無論如何也不能指責他,畢竟他們半斤八兩,但他發現對方似乎覺得他可以把底線放得無限低,毫無下限,可是真要無限低我早就把你賣了去站一站,太宰治含著笑意思忖,最後頗為好笑地發覺這只貓被他刺激得已經快要炸毛。

怎麽老是這樣,他一邊暗自抱怨,一邊徹底安靜下來,不再引得對方胡思亂想,他再看向眼前這個五條悟,在心底掰著指頭數了數,如果按照正常的時間線,這個五條悟認識的太宰治,應該只有十五歲。

十五歲,多好的年紀,肆無忌憚,年輕氣盛,自以為一切都盡在掌握,自顧自地對著整個世界潑灑惡意。

而現在的太宰治已經二十五歲了,他要是能再多活幾年,都要到而立之年,快三十歲的人,再不成熟一點,也說不過去。

已經過去十年了。

十年能有多久?

十年已經是一個長命百歲的長壽者一生的十分之一,對太宰治來說是他人生的小半部分,現在他已經不太能對十五歲的太宰治感同身受,人也漸漸沉澱下來,那些聲色犬馬紙醉金迷的消遣,似乎已經是上輩子的事情,倒不是說他收斂了自己,只是覺得沒勁——畢竟這麽大的人了,差不多得了,那些或爆裂或隱蔽的情緒,也漸漸趨於平和,最後埋在某塊不為人知的角落。

太宰治瞅著五條悟那張漂亮的臉蛋,心想等那只貓從獄門疆裏面出來估計氣得要命,想找人報復又找不到人,按理說他應該寫封長信認認真真道個歉,他是沒能寫篇文章贊美這人優秀的命名品味,但寫封信道歉也是能做得到的,再轉念一想。

算了,矯情。

太宰治慢慢悠悠地笑了笑,手插進衣兜裏,毫無形象地往天台上一躺,藍天白雲,天光正亮,他心想五條悟恐怕真是妖怪變的,時間在這人身上幾乎沒有留下痕跡,過了多少年都一樣嬌氣,老了也是一個嬌氣的喜好甜食的怪老頭,據說咒術師沒有不存在遺憾的死亡,那就祝福他長命百歲,自然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