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五條悟不是沒想過和太宰治劇烈地吵上一架, 或者再把門砸一次,他現在得出了結論,太宰治假裝一切都好再轉身走人一定更過分些。

他從來沒在意過太宰治出門以後去哪, 唯獨這一次,他前所未有地生出一肚子火氣,心想這不是無理取鬧嗎?

向來都是他無理取鬧別人, 這一次居然輪到他被人無理取鬧了?

說實話, 不管誰和太宰治呆在一起,時間長了,另一方都特別累, 五條悟一直覺得太宰治這人挺扭曲的,各個方面都很扭曲, 這人有種居高臨下的控制欲,不允許任何東西超出他的預料, 控制欲溢出的時候還有種老子沒錯的調調,流露控制欲的手段也不是什麽粗暴的方式, 更像是一種不容抗拒而又潛移默化的誘導。

歸根結底就是特別不健全。

他心想這日子過不下去了, 要不他收拾下行李換地方住, 夏天收拾的那半包行李還放著沒動呢, 他剛把背包從墻角的紙箱裏扒拉出來,腦子裏又不受控制地想起太宰治之前失態的模樣。

忽然他把背包往角落一扔,走到月見草旁邊拽了片葉子, 在指尖撚了撚。

又蹲下去戳了戳花枝:“麻煩死了,你說他怎麽了?”

五條悟其實很反感去打探別人的過去, 他有六眼的時候, 也不過是用六眼看看, 差不多得了, 世界上哪個人沒有點過去,眾生皆苦,他又不是什麽神壇上的菩薩,加上人這種生物也挺堅韌,湊合湊合不就完事了?

可是不行啊。

夏油傑的例子告訴他,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他這樣看得開,以前家入硝子說五條悟你可真是心大,要是所有人都像你這樣世界上哪還有咒靈,而太宰治這種家夥簡直是行走的詛咒生成器,性格糟糕透頂,黑泥成精,在河裏泡上三天撈出來都不會褪色,擰巴到了極致,情緒也不穩定。

五條悟光是這麽一想就覺得太宰治腦子有病,有病到無可救藥,比他見過的人都要麻煩,你說太宰治能不能假裝一切都好?沒問題,他剛翻完臉還能心平氣和地與別人道晚安,還宛如體貼情人一樣說早點睡,但能說他沒事了嗎?

那毫無疑問是不能的。

停電以後屋裏的一切電子產品都不能用,包括沙發旁邊那台老式紅色遊戲機,遊戲機是非常老舊的型號,和太宰治沒事抱著的那台手持遊戲機年代差不多。

他其實一直挺奇怪這人怎麽會有打遊戲機的愛好,畢竟太宰治只打幾款弱智遊戲,無趣就算了,還沒什麽挑戰。

五條悟從遊戲裏面獲得快樂是從他的六眼卡機以後,所以說六眼不能用,對他來說真不是什麽壞事,他有時候還會心滿意足地摸摸眼睛希望這種快樂能保持久一點。

這台紅色遊戲機還是太宰治搬回來的,搬回來第一天這人興致勃勃地坐在地上,幾乎沒挪窩,蜷著腿,打了整整一天賽車競速。

紅色的小汽車枯燥無味地避過各種障礙,全程沒磕沒碰,傳到網上能當作經典教學遊戲視頻,但整整一天他都沒見太宰治失誤過一次,看到最後他差點把自己看困了,匪夷所思地問:“這東西好玩嗎?”

太宰治斬釘截鐵地說:“不好玩。”

他心想你這是給我疊迷惑buff呢?然後太宰治就像知道他在想什麽一樣,側過臉揚起唇,露出一個老神在在又很是欠揍的笑:“這是情懷,你不懂。”

他板著臉踢了一下這人的小腿,說你讓開,我也要玩,誰還沒有個情懷?一翻遊戲機的庫存,裏面也有他十五歲和夏油傑和家入硝子逃課去遊戲廳打的那款遊戲,可是夏油傑就是個沒品味的夏油傑,當時他覺得蠢爆了,現在加上情懷濾鏡還是覺得蠢爆了——

一轉頭,太宰治在一旁用手支著下巴,唇角噙著一抹笑,笑眯眯地注視著他,眼睛裏閃爍著一點他不明所以的情緒,正常人旁觀都是看遊戲機屏幕,這人非要看打遊戲的人,五條悟被他盯得渾身難受,心想你的情懷也和我半斤八兩,現在還裝起大尾巴狼來了?

他放下遊戲機手柄就去扯太宰治的臉。

對方伸出胳膊很不走心地擋了幾下,然後黏黏糊糊地掛在他身上,用那點菜雞體術勉強摁住他的手腕——五條悟思忖著就這樣吧,畢竟太宰治菜雞得戰鬥力不如一只鵝,結果這人湊在他耳朵邊上,語氣滿是笑意:“你說你像不像掉進兔子洞的愛麗絲?”

五條悟最後還是摁著他錘了一頓。

之後這人委委屈屈地縮在沙發角落,愣是拗出一副被糟蹋完的小可憐模樣,一邊逼逼賴賴他的腰斷掉了,他的手斷掉了,哎呀他不行了,他要找個漂亮的梁柱上吊。

然後又被錘了一頓。

五條悟越想越煩,他倒是想拎著行李走人,讓這混球愛怎麽樣就怎麽樣,停電以後他舀西瓜都不涼了,而太宰治現在沒準、應該、一定又在哪個女性家裏欺騙人家感情,可是他又覺得太宰治這人沒準比夏油傑還容易犯神經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