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第2/3頁)

汽車在河邊一個擺尾,輪胎卷起大量泥土,太宰治像揪住一只章魚一樣,強行抓離腳腕上的腕足,再小心翼翼地用兩只手攏住,那團滑膩頓時安靜下來。

之前一路上,他總結出了規律。

——這鬼東西喜歡溫暖潮濕,又特別狹小的地方,見縫就鉆。

[這一切都是封印物自發的反應?]

在路上煩人得要命的獄門疆,被他握住之後反而變得安穩。

五條悟在黑暗中拄著下巴,頗為遲疑地摸了一下自己手臂上的皮膚,過了幾秒,又覺得自己被人從頭到尾擼了一遍,那種不輕不重的奇怪滋味令他不由從地上爬起來,低著頭,原地蹦跶了兩下,縮起脖子,身體也敏感地抖了抖。

這種體驗太怪異了。

他似乎多了一具可以隨意操控變形的軀體,而那副軀體所接收到的一切信息,都會原封不動、一模一樣地返還回來。

白發男人惡劣地動了動手指。

太宰治悶哼了一聲,隨即臉色變得相當難看。

獄門疆的狀態著實超出他的預料。

[無論如何,聯系德國的那個異能力者必須提上日程——這東西不能是這種狀態,以防萬一,回去以後必須嘗試著用異能力再禁閉一次……就算獄門疆再次打開,裏面的人也要是個傻子才行。]

他一邊想,一邊朝河邊走去,瞅著湍急的河水,思忖著從哪個地方跳下去比較合適。

五條悟愣了一下,氣得連續踩碎五個骷髏頭。

“你有病吧!”

雖然知道對方聽不見,但他還是咬牙切齒地沖著太宰治罵罵咧咧,渾身貓毛都炸了起來:“你把老子關到這裏就是為了跳河?不是天天嚷嚷著要愉快自殺,而且你他媽能死成功……嗎?”

五條悟閉上嘴,看著太宰治扯身上的繃帶,他陰沉著臉,神情微妙至極,這人用繃帶將獄門疆打了個結,再系到自己手腕上——他倒是認識這個結,用途是殉情,據說情人系上以後一起跳海跳河,怎麽都不會分開。

太宰治端詳了一下手上的結,繞到一處又深又險的河灘。

“……你有病嗎!”

五條悟忍無可忍地又大聲重復了一遍,又氣又急,如果他現在能出去,估計立刻能摁著太宰治讓他好好感受一下什麽叫想死也死不了,但他又覺得不行,太過分了,太可憐了,那麽一副破破爛爛的身體,全是觸目驚心的傷,就這樣跳進河水裏面,嗆得半死不活——

為什麽要這樣做?

他恨不得咬上一口的混賬家夥,卻自顧自地凝視了一會河水,閉上眼睛,表情平淡地向前倒去。

……

他還是頭一次見這人尋死。

似笑非笑的,唇畔逸散出一些透明的氣泡,鴉羽般蓬松細軟的頭發,隨著水流慢慢擺動,漂亮的臉浸在水裏,光影在鳶色瞳孔中留下虛虛實實的影子。

在等死的這個過程,他倒是一直睜著眼,纖長白皙的手放松地垂落在身旁,一點也不掙紮。

他見到太宰治眼裏的笑意越來越深,一道荒謬的想法閃電般劈開他的腦袋。

——瘋子。

他一直等了很久,也沒等到有人去救他,五條悟忽然意識到太宰治身上那些莫名其妙卻又能保證他活著的束縛不知為何失去了效果,也許是消散了,他頓時緊張起來,焦慮地繃直身體,心想怎麽還不來個人把他撈起來?

急躁、煩悶、壓抑、窒息……種種負面情緒壓在他身上,各種亂七八糟的思緒一起冒出來,五條悟心神不寧地握緊手指,一絲無能為力的挫敗,卻從心底緩緩彌漫。

[……救救他啊。]

那張端麗的臉龐愈發蒼白,鳶色瞳孔也似乎失去焦距,這人好像耗費掉了最後一絲氧氣,胸口微微抽搐著,似乎又嗆到了水,垂落在身旁的手突然動了動——

“咳、咳咳……”

太宰治渾身濕透,跪在岸邊,想把肺裏的水全咳出來,氣管生疼,聲帶嘶啞,神情是種說不出的疲倦,眼神冷漠寡淡,指甲縫裏全是泥沙,全是之前抓岸邊的固定物摳下來的。

咳嗽了一會,他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扯掉了手腕上的結,將獄門疆重新塞回襯衣口袋。

五條悟這才知道太宰治會遊泳,而且遊得很好,好到可以讓他從激疾的河流中救下他自己。

他松了口氣,迷茫得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他注意到這裏是片沒什麽人的河灘,落日的余暉將濺起的水珠都繪上燦金——等等,落日?

東京不應該有這樣的河灘,這座城市人滿為患,稍微景色好一些的地方,基本不存在沒人的時候,隨即他見到太宰治側了下臉,好像要確認什麽,然後熟門熟路地朝堤坡上走去。

這人順著公路也沒走多久,發梢仍然**地往下滴著水珠,到了岔路口,突然從四面八方冒出一堆黑色的車,車門打開,出來一堆穿著黑色西裝的人,身上都配了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