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第2/3頁)
他搖了搖頭,重新換了種說法:“你昏迷的那段時間,發生了什麽。”
他當時不在東京,接到消息以後匆忙到禪院家的封印室將太宰治撈了出來,結果當天晚上這人就陷入了昏迷,所有能用的辦法都使了一遍,卻都找不到端倪,等太宰治醒來,就是涉谷事件。
太宰治眉毛一挑,啞然失笑:“能發生什麽,睡了一覺而已。”
[果然很敏銳啊。]
他又嘆了口氣,說,五條老師,看著我。
白發男人擡起頭,眼底發熱,神情低落,茫然得猶如一只棄貓,和他正好相反,太宰治安靜地打量著他:“我偶爾也說點像樣的話吧,聽我說,五條老師。”
“我的確沒想到你在獄門疆裏面能看見我,你看見了多少?”太宰治的目光一刻都不曾從五條悟臉上挪開,頓時了然:“竟然有四年嗎?”
[唉,我果然是討厭養狗。]
只看五條悟的外表,很容易誤解他的年齡,六眼影響他的性格,使得他活在自己的世界裏,以他的能力也沒有什麽局限——如果現在做不到,以後也能做到,於他來說不是傲慢,而是事實如此。
但六眼也不能解析人的情感,他第一次認知到愛情這種復雜情緒就是碰上太宰治,只能靠他一點一點摸索著去撞。
就像小孩只有被燙過才知道漸漸知道火焰不能觸摸,很不幸,五條悟直接被扯入烈火,徑自被劇烈而又狂亂的感情裹挾得亂砸無章,痛苦焦灼無助等等盡數嘗了個遍,而他所愛之人,親手將他封入特級咒物獄門疆。
一開始在獄門疆,他什麽都看不見,直到某一天,他突然能見到太宰治。
僅此而已。
六眼時刻解析著信息,讓他眼睜睜地看著太宰治親手規劃自己的死亡卻無能為力,寂靜無聲、無邊無界的獄門疆裏面,他除了看著太宰治的五步計劃一步一步執行,別無他法。
他看著太宰治打開將那扇落地窗通上電,閑適而又柔和地望著窗外。
他看著太宰治收拾好文件,手指旋轉門鎖,扣上首領辦公室的大門。
他看著太宰治揣著兜走進酒吧,和織田作之助告別。
——再從高樓上一躍而下。
人間失格消失於世界。
獄門疆的封印轟然解開。
太宰治用著陳述句的語氣,姿態漠然而又平靜:“你所理解的感情從一開始就不正確。”
“任何感情的本質都是激素分泌,而激素對大腦的作用最多保持90天,所以即使你會因為我的死亡感到悲傷,這種情緒也最多維持90天,90天之後,一切都會重新步入正軌。”
五條悟動了動唇,無數片段從他腦海裏滑過,潮起潮落,鐘表停擺,最後化為一聲悶悶的墜落。
[並不只有90天。]
“你對我的感情本質上和吊橋效應營造的錯覺沒有不同。”
太宰治低低地笑了笑。
“我的畢生心願就是能毫無痛苦地去死,我這句話並不是謊言,你也清楚,在看清人類心理想法這方面上,我會比你強一些——真正的愛情應該隨時滿足對方所要求的一切,而不是成為對方的障礙,如果是,那不過是自己的占有欲和私心而已。”
[真是抱歉。]他難得真心地想。
太宰治靠著墻,微微仰著臉,語氣輕柔,卻像是在俯視眼前的人。
“從一開始就是虛假的。”
“你不愛我。”
五條悟身體頓了頓,嗯了一聲,沒有做任何辯解,他趴在手臂上,半躬著背,肩膀向內扣著:“我不明白。”
他沒讓太宰治重新將話題轉移開,或者再把他帶到溝裏:“你說過你所在的世界有一本書,只要寫在它上面的內容,都會變成現實。”
“既然所有內容都能成為現實。”
他沉默了良久:“為什麽不能有一個太宰治也活著的世界?”
太宰治手指在身後慢慢摸索,沒有作答。
原因很簡單。
五條悟凝視著那雙鳶色眼眸:“就算世界上不能有超過三個以上的人同時知道書的存在,就算你認為五步走計劃和那兩個人不可或缺,但以你的能力,我不相信你寫不出一個皆大歡喜的結局。”
他雖然不知道那個名為織田作之助身上有什麽特別的,明明兩人從未謀面,但太宰治卻將和他見上一面當作人生中最後一件事。
如果他沒能將這人困在這裏,那麽明天這個時候,他就再也見不到這個人了。
“織田作之助的已經得了新人賞,馬上就要出版……”
[既然他對你那麽重要,你不想看一眼他的嗎?]
太宰治忽然握住了他垂在身側的手腕。
與此同時,他的脖側突然一陣刺痛,像是被注射器的針頭戳進皮膚,五條悟擡起手,試圖去扯脖子上那只被太宰治系上的choker——這玩意伴隨他在獄門疆裏度過了無數時間,早已習慣得像是身體的一部分,解開封印後又有太多事情塞滿他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