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太宰治再次恢復意識的時候, 發現自己處在一條漆黑不見五指的通道,他第一反應還以為自己又換了個世界, 第二反應是他還在做夢,夢遊直接被剔除選項,畢竟他又不是中原中也那條蛞蝓。

明明前一秒他還在引誘那個煩人到不行的妖怪自殺。

身體也好轉了。

他索性往邊上靠了一些,摸著墻,這條通道明顯是單向的,理論上只要他摸著墻壁往前走就一定能找到出口,但自己為什麽會出現在這種地方——這個世界他可不是有足夠理由被綁架襲擊的afia幹部。

隧道很長, 他體感自己走了大約二十分鐘左右,面前是一堵石門, 鎖是老式銅鎖,他取出身上的細鐵絲隨手捅了捅, 哢噠一聲,不費吹灰之力,推門廢了他很大力氣,半天才搬開一條縫。

擠出去以後, 太宰治怔忪了幾秒。

這是哪?

通體木制的矯情建築, 和式,拉開木門是修剪的規規矩矩的庭院,他順著落慢黃葉的小徑往前走,天色已晚,路上有一些明顯被馴化過的惡心咒靈, 行色拘謹的仆人見到他, 都露出見了鬼的臉色。

“你怎麽在這裏?”某個和屋大門被嗖的一下拉開, 昏黃的燈光撒了一地, 五條悟滿是迷惑:“你說的——”

他很快意識到自己的錯誤。

那個說有點私事的人不是眼前這個人, 聽見聲音,太宰治側過身,熟練地露出微笑,語氣清淡:“我也想知道。”

五條悟:……

啊,他又不高興了。

五條悟從桌上撈了一盞銅燈,幾步就走到了太宰治眼前,秋蟬還有幾只在半死不活地叫,他將銅燈掛到長廊的木柱上,低下身,再攤開手,指隙夾著幾枚精致的糖果。

漂亮的蒼藍色眼瞳像有萬千星河落入其中,閃閃發光,男人的目光專注而又期盼,純粹得不含任何雜質,純白細軟的頭發柔順地落在額前。

太宰治頓了頓,伸手拿過一顆糖,剝開糖紙含入口中,清淡的甜味順著味蕾傳到神經,他盯著五條悟看了一會,冷不丁地發問:“這幾天發生了什麽?”

五條悟歪了歪頭:“我們睡了。”

太宰治有幾秒鐘非常茫然,他微微睜大眼睛。

“……哈?”

無論怎麽想他覺得自己都不至於喪心病狂到這種程度,而五條悟也不至於在這種事上說謊,等等,他睡了五條悟到底有什麽好處?

五條悟默默低下頭,肩膀抖了抖,又隨著太宰治身上愈發明顯的糾結,悶悶地笑了一聲。

他扯著太宰治一起坐在門廊上,將之前這人自己說過的話原封不動地復述了一遍。

太宰治越來越繃不住自己冷淡的表情,等講完了,五條悟熟稔地伸手一撈,感到懷裏那種盡是骨頭硌人的充實感,他滿足地眯著眼睛,一邊若無其事地喵喵叫:“就是這樣。”

太宰治:……?

他垂下眼睛,瞥了一眼自己腰間的手,似笑非笑地挑了下眉:“然後?”

“你不要再想著自殺好不好。”五條悟眨了眨眼,毫無征兆地跳了個話題。

直覺告訴他最好不要對太宰治透露他未來的事情,那個披著紅圍巾的太宰治走了以後,他仔細回想了一下那點微乎其微的不適感,盡管他還沒有想清楚,但重新見到十五歲的太宰治,那一刻他卻感覺到了無與倫比的踏實與安心。

[真好啊。]

他果然還是最喜歡這個太宰治。

太宰治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眼神愈發高深莫測,那些柔軟的白色頭發蹭著皮膚,令他無端生出一種自己撿了只擁有美麗皮毛的貓的錯覺,他想了想,漫不經心地反問:“為什麽?”

“這世界上還是有點值得期盼的東西吧。”五條悟坐直了一些,擡起眼睛,忽然想起那個會因為鯨棲和珊瑚露出生動神色的津島修治。

“你之後在津島家——”

五條悟剛起了個頭,卻不知道該怎麽說,他抿了抿唇,面上飛速劃過一些無措。

[之後你有按照自己的心意活著嗎?]

日月食的祝福讓他窺見了這個人一星半點的過去,但他對於太宰治依然稱得上一無所知,他為什麽要拋棄自己過去的姓氏?他又是怎麽從小小的一丁點變成如今的模樣?

就像他不喜歡別人在他面前提及過去一樣,治估計也不喜歡,畢竟他從未對任何一個人透露過半點過去的只言片語。

[讓他們去他媽的。]

一句莫名其妙的話浮現在腦海裏面,太宰治擡手扶額,余光掃到那些耀眼的白色,足足愣了好一會,才低低地笑出聲。

[啊啊,真是……]

“日本的內海太小了,你有去過遠一點的地方嗎?”白發男人修長的手指很輕很輕地圈著少年的腕骨,他也不知道這人喜歡什麽,只知道至少在許多年前,津島修治還對這個未知的世界抱有許多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