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第2/2頁)

白發咒術師的臉色一黑,顯然是想起了之前太宰治沉溺於聲色的模樣,他的嘴角向下抿了一點,不悅地指了指樓下:“你還要加入她們嗎?”

太宰治怔忪了一瞬,隨即苦笑著說:“怎麽可能,隨便什麽地方,有張床就行。”

“算了。”他眺望了一會遠處的景色,又眯著眼睛看了看天空:“這裏就相當不錯。”

afia首領辦公室的地板、天花板、墻壁全是黑色的,那面通電後能變成落地窗的墻自從太宰治接任首領就沒再使用過,遠程狙擊、炮彈轟炸——為了保證afia首領的人身安全,中原幹部不得不一同帶在首領辦公室,即便如此,太宰治經歷的各種暗殺仍然層出不窮。

他沒再應付五條悟,轉身用手撐了一下天台突出的那個平面,輕飄飄地翻了上去,再雙手交疊在腦後,仰面躺下,一點也不顧及身上昂貴過頭的布料是否會被弄臟,也不在意水泥地是否太硬。

老實說,太宰治此刻的心情是難得的輕松。

他的五步走計劃,眼看著就要完成,第三階段到目前為止也一切順利,他只需要做好硬豆腐寄出去,再和織田作見上一面,他就能從這個巨大的謊言中解脫。

在此之前,能到這個世界實屬意外之喜,沒有異能力,也沒有和他相關的聯系,天色正亮,即使閉著眼睛也隱隱約約地能感受到光線照射下來。

男人黑色蓬松的頭發被風吹動,他閉著眼睛,四年中第一次什麽也沒有想。

五條悟聽見樓梯傳來不緊不慢的腳步聲,夏油傑總算找了個借口從沙龍中脫身,他做不出五條悟這種肆意妄為的無禮行為,就在下面耽擱了一會,等他踩上最後一節台階,太宰治半支起身體,掃了一眼來人是誰,又閉上眼睛,毫無情緒地躺了回去。

夏油傑望向五條悟,見到白發男人莫名低落的情緒,發生了什麽,用不著說他也猜了個大半,他頓了頓,走到太宰治附近:“清水太太說,七海的書已經出樣了。”

五條悟:“這麽快?”

“小菅銀吉的名氣比你想象的要大多了,平裝書又沒有什麽復雜的工藝。”夏油傑說:“像清水太太那樣的女士們,都很喜歡在沙龍裏談論些文學作品。”

“出版社和清水太太又有些交情,剛做出來樣品,就送了一本過來。”他舉起手:“這裏。”

五條悟意味不明地感嘆了一聲。

“我看看。”太宰治忽然坐了起來。

雖說是平裝書,但能看得出來,出版社還是下了一番功夫,整體觀感非常符合讀者對小菅銀吉古雅的想象,封皮是偏暗的松綠色,印著一枝粉白的杏花,墨色的書法端端正正寫下書名。

——見字如唔。

太宰治垂著眼睛,指尖在其中一朵杏花上停留了一會。

那朵花的畫法和其他不同。

七海建人每次寄信都會附贈一些伴手禮,他平日慣常出差,時不時又去祓除一些咒靈,除去醫院學校,信徒懷著苦楚去求神拜佛的地方同樣容易滋生詛咒,咒術師的高層為了維持和神道之間的微妙的平衡,從來不派遣咒術師祓除那些地方的咒靈。

於是七海建人便會在自己力所能及的限度內去幫點忙,作為回報,神社贈與他的都是些飽含心意的風雅之物,七海建人便連同這些沾染著清凈氣息的物件一同寄給太宰治。

春杏、半夏、紅楓、還有些十月櫻。

少年每次拆包裹都拆得漫不經心,落下的花葉便隨意往信紙裏一夾,估計出版社也是在整理信件時撚出了些幹花花瓣,心念一動,將這朵花印上了封面。

光陰清透,天象澄明,杏花栩栩如生。

太宰治凝視了一會,闔上眼,嘴角微勾。

“出版了啊。”他說。

五條悟一向感知敏銳,但眼前這個人於他已經是種無法理解的存在,他睜著眼睛,心臟似乎湧出一種他以前從未感知過的情緒,時隔多年,他又一次察覺到年少時試圖接觸大千世界蕓蕓眾生的滋味。

夏油傑沉默了一會,又說:“還有件趣事,之前我在沙龍,出於外界對文學家做派的刻板印象,那些太太都在猜測娜娜米是怎樣一位女士,有人說她一定是個可愛漂亮的小姐,又有人發誓娜娜米是個大和撫子般沉穩持家的女士。”

太宰治又笑了笑,低著頭翻書,笑容溫柔和悅。

“……要去見一見七海嗎?”夏油傑忽然問:“他家離這裏不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