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啊,抱歉抱歉。”太宰眯著眼睛,像是被光晃到:“失禮了,我實在眼睛難受,先滴下眼藥水。”

“請便。”

太宰治用兩根手指,靈巧地從大衣兜裏鉗出一瓶封存在精致玻璃中的液體,瓶身沒有貼任何標簽,看起來也不像是工業批量產物。

要是三輪霞在場,一定能認出這是她沒抵抗住太宰可憐祈求的眼神,連續做了好幾個任務才買到手的牛眼淚。

太宰不適地眨了眨眼,再驚奇地盯著眼前的人:“先生的長相,簡直和菩薩一樣呢。”

狹長上挑的眼型,長耳垂,男人只是散漫地穿著五條袈裟,不笑的時候,簡直猶如一尊匠人精心雕刻的石像。

男人微微睜大眼睛,隨即啞然失笑:“小菅老師,我叫羂索。”

他從袈裟中取出一本手抄的線裝《造花之慌》,鄭重其事地放在太宰面前:“雖說只是個見面會,可以請先生為我簽個名嗎?”

“哇哦。”太宰倒是沒對男人這個援引觀音的名字發表看法,他只是興致勃勃地站起身:“啊,我真是太榮幸了,榮幸到感激涕零的地步。”

“對待這種耗費大量精力的書,我也要鄭重一些才是。”

他特意找主辦方要來了之前在暖場活動中,為那位中年作家準備的筆墨,對方在寫小說前姑且算是個書法家,親筆簽名也能作為簽售會的噱頭。

太宰治流暢地在書的扉頁寫上“小菅銀吉”四個漢字。

*

伏黑惠不幸被堵在門口,他們的工作壓力突然倍增,只因為小菅先生十分任性地叫停了見面會,排了很久隊卻落得失望的人免不得會產生負面情緒。

證據就是他們祓除的咒靈突然變強了。

“快點完成任務吧。”釘崎野薔薇憤憤不平地撕碎一只咒靈:“喂,我也想去要個簽名啊——聽剛才離開的人說,小菅老師的書法不亞於那些大家,但今天只有一個幸運的家夥得到了老師的簽名。”

釘崎野薔薇:“沒準看在我是JK的份上,小菅老師也能被我的誠意所打動,不是說大家都對JK很寬容嗎?”

[如果小菅老師是書法家的話,也無怪他不肯簽名了。]

伏黑惠一臉“我不認識她”的表情,內心想法卻和釘崎一樣,他淡淡地說:“書法家的字都很可貴吧,他們不會輕易寫字的。”

書法家、文學家,畫家……這類傳統職業在社會上總能得到大家的敬重,特別是有名氣的大家,地位不亞於政客,他們天然就能獲得所有人的包容與敬重,平凡人在他們面前,仿佛天生低他一等似的。

怪異名為孤高,吝嗇名為清貴,孤僻名為自在,所有負面性描述,在他們身上都能被扭轉溢美之詞。

一聲尖刻的冷笑:“不過是會寫幾個字而已。”

“書法除了需要不懈的努力和長時間的積累,最重要的還是心境啊,懷著融入人生境遇的心情才能寫出一筆好字,更何況,寫字可不是什麽兒戲的事!”對方用一副尖酸的嘴臉指點著。

釘崎野薔薇莫名其妙地轉過頭:“大叔,你誰啊?不要隨意和女高中生搭訕的道理,需要我教給你嗎?”

伏黑惠無語地揉捏了下鼻梁,視線猶疑到中年男人胸口的標牌:“是蓮先生吧,禪院蓮先生是一同和小菅老師出席的作家。”

釘崎野薔薇挑了一下左邊的眉毛。

[完全沒有印象。]

伏黑惠一開始倒是為對方的姓氏在意了一下,但他記憶裏卻從未出現過禪院蓮這個人,再三回想後,他估摸也就是個巧合,畢竟禪院也不是特別稀少的姓氏。

他一定是多想了。

“失禮。”

伏黑惠懶得再和一位陌生中年男性多費口舌,平淡地鞠了一躬,看都不看對方一眼,拽著野薔薇,鬧鬧騰騰地離開了。

*

虎杖悠仁卻陷入了進退兩難的絕境中。

他目前身處的地方是場館東面的封閉式露台,由於露台被屏風遮著,也沒什麽人來,他們只有三個人,光是祓除場館內部的咒靈就已經應接不暇了,他也是一直到人流量減少後,才有空到這附近來。

只是踏足這處樓梯,一陣無法自控地戰栗,順著腳底蔓延過脊椎,再於大腦裏打了個哆嗦。

不妙啊。

豈止是不妙,他怎麽都想不到,一只一級咒靈,竟然會窩在狹小的露台,並且老老實實呆了這麽久。

只一眼,他就可以斷定,這只咒靈就是伊地知所說的假想咒靈【造花】。

和書裏的描述一模一樣。

“造花”的模樣並不如他所習慣地那樣猙獰,相反,這只咒靈勉強維持了個人形,臉部一片空白,像是被人削掉了五官,身體像是破破爛爛的縫合物,乍一看仿佛脆弱得不堪一擊。

……現在的高級咒靈比批發裙帶菜還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