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嘿嘿

山洞內。

佘宴白側躺在巢穴裏,一手撐頭,半張著眼凝望著一旁正安然沉睡的男人。

寬松的紅衣在他身下鋪開,宛若喜褥,又好似巨龍那用枯枝幹草搭建而成的巢穴裏忽然開出了一朵鮮活的花。

佘宴白那只閑著的那只手擡起,指尖落到男人眼角處,如蜻蜓點水一般掠過他長而密的睫毛,又順著高挺的鼻梁下滑,最後停在他抿著的唇邊,輕輕地按了一下。

他的尾巴也不大安分,搭在男人的腰間,時而緩慢地摩挲幾下,時而隨意地甩來甩去,不一會兒便弄皺了他的衣衫。

許久之後,敖夜忽然眉頭微皺,眼皮亦動了動,似是要醒來。

佘宴白甫一察覺,便立刻將蛇尾變成了雙腿,以免嚇著記憶可能停留在凡間時期的敖夜。

“阿白。”敖夜睜開眼,尚未看清眼前人的面容,便伸手抓住了欲從他臉上抽離的手,柔軟微涼,是熟悉的觸感。

他心中一安,將佘宴白的手緊緊地攥在自個的手心裏,唇角微翹,露出一抹愉悅而滿足的笑容。

“嗯。”佘宴白低低地應了一聲,不禁也露出笑容,彎著唇,含笑的眸子倒映出敖夜的影子。

兩人也不說話,目光膠著在了一起,誰也不舍得移開眼,更不舍得打斷此時的恬靜而美好的氛圍。

最後還是佘宴白率先開了口,他坐了起來,眉眼低垂,問道,“阿夜,你記憶恢復了多少?”

敖夜臉上的笑容淡了些,隨之坐起了身,皺著眉,不答反問道,“我失去了多少記憶?”

佘宴白愣了下,擡眼望著他,輕輕地眨了下眼,回道,“很多。”

敖夜的眉頭皺得更深了,“我腦中現下有兩股記憶,一是我自己的,二是一頭龍的記憶。”

且這兩股記憶裏,皆有著佘宴白的身影。縱使神龍記憶裏的佘宴白很是青澀,但敖夜不會認錯,那就是他的阿白。

而神龍——敖夜擡手揉了揉眉心,輕嘆一聲,很不情願地承認,那就是他,是過去的他,也是現在的他。

“阿白,你究竟瞞了我多少事?”

聞言,佘宴白沉默了一會兒,然後低聲道,“也……很多。”

不知怎的,此刻的敖夜遠比問仙城入魔後的他更令人心虛氣短。

“那就一一告訴我吧。”敖夜嘆道,“我不想像個傻子一樣,對你一無所知。不知道你為何會出現,也不知你何時會離開……”

說到後面,他的語氣頗為自嘲,聽得佘宴白又是心虛,又是心疼。

佘宴白摸了摸鼻子,一時不知從何講起。

“不想說?”敖夜誤會了,眉眼間漸漸染上失落之色。

佘宴白連忙搖頭,隨後期期艾艾道,“你……凡間的記憶還記得多少?”

這樣他也好知道該從哪兒說起才是。

敖夜定定地望著他,“大昭寺,我醒來後你便不見了。”

後面的記憶他便沒有了,不知道佘宴白只是單純地出去了,還是又一次不告而別。

佘宴白低下了頭,皺了皺鼻子,他曾在大昭寺的僧房裏睡過敖夜兩次,也不知敖夜所言的是哪次。

“咳,可是第二次?”佘宴白試探著問道。

他這般心虛的姿態,敖夜又不是瞎子,哪兒還看不出有問題。恐怕他失去的那些記憶裏,有著諸多不好的事。

敖夜擡起佘宴白的下巴,迫著他與自個對視,然後瞧著他閃爍的眸光,“嗯”了一聲。

躲無可躲、避無可避,佘宴白輕顫的眼睫猶如驚慌失措的蝶翼,瞧著很是可憐。嘴巴張張合合幾次,愣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往日裏他巧舌如簧,今兒卻像是忽然啞了——佘宴白舔了舔幹澀的唇瓣,倒希望如此,好教他躲過這一劫。

然而那托著他下巴的手沉穩有力,盯著他臉龐的眼睛深邃犀利,誓要他把往事一一交代清楚。

佘宴白心裏發苦,非他不想說,而是擔憂這一說,敖夜定要與他生氣。

畢竟他在上界與敖夜重逢時,敖夜已然經歷過生離死別、國破家亡,又有著百余年的修行經歷,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麽。故而重逢之後,未曾過多為難他。

而現下,他所面對的卻是一個年輕氣盛、一腔深情慘被辜負的“年輕人”,這如何能不令他憂愁?

遲遲等不來佘宴白的坦白,敖夜心裏有些急切,但又不舍得說些冷酷的話逼迫他,便只好把臉湊近了些,與佘宴白鼻尖礙著鼻尖,吐息交融,兩人的唇瓣更是只差毫厘就會碰到。

眨下眼,兩人的眼睫就會交錯。這下子,不論佘宴白如何閃躲,都再也無法躲開敖夜的目光了。

佘宴白的臉頰被兩人間愈發炙熱的吐息渲染出一片好看的粉色,他往後仰了一下頭,無奈道,“我說就是了,好端端的,你離這麽近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