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第2/4頁)

佘宴白的一只手忽然從腹部滑落,青白無力,透著一絲不祥。他身上不合時宜的紅衣太明艷,以致於襯得膚色顯出一種不太正常的白。

就像無意從枝頭落下的一朵美麗白花,失去了本體的供養後迎來枯萎的色澤。

敖瑉瞥見後,忽然就頓住了,連忙去看佘宴白的臉。然而他非大夫,只能看出佘宴白的臉色不大對,卻不能確定人是死是活——他心裏一咯噔,被這一猜測嚇得手腳冰冷。

“怎麽不繼續說了?”敖夜擡眸,望見敖瑉驚疑不定的臉。

然而敖夜現下的表現太平靜了,任誰也無法從他臉上看出一絲失去摯愛的痛苦與悲傷。

敖瑉想,或許是他一夜沒睡,才會這般胡思亂想。

“那些僧人一夜之間蒼老了幾十歲,林禦醫一一看過,說他們好似被什麽東西提前透支了精力。”敖瑉的眼睛不受控制地落在佘宴白身上,越看,他心裏不好的預感便越強烈。

說罷,他雙手緊緊抓著霜華劍的劍鞘,鼓起勇氣問道,“宴白阿兄,他怎麽了?”

敖夜眼睫一顫,薄唇緊抿,著實無法說出“死了”二字。他腦海中一片空白,想不出一個足夠溫柔的詞來對敖瑉描述佘宴白現在的情況。

敖夜的不言不語,已然教敖瑉心涼了一半。

敖瑉擡頭去看他的眼眸,只看到一片令人心驚的沉寂。

這時,林禦醫被兩個侍衛模樣的人架著過來,到了敖夜跟前才被放下。

敖瑉像看到救星一樣,把霜華劍塞給一旁的福來,忙道,“林禦醫,你快看一看佘公子,他好像又昏迷了。”

林禦醫一口氣還沒喘勻,就被敖瑉抓住手按在了佘宴白的手腕上,指腹甫一觸及那冰冷微硬的皮膚,就不禁一縮。

林禦醫瞪大了眼,抖著手再次去摸,片刻後腿一軟,若非有敖瑉攙扶著,怕是已經跪在地上了。

他這般驚慌失措的反應,令敖夜心底的最後一絲希望也破滅了。

即便已經確定佘宴白沒了生息,可他卻忍不住在心底安慰自己,直至醫術高明的林禦醫用自己真實的反應告訴他——佘宴白確實死了。

“怎麽樣?”敖瑉焦急道。

林禦醫搖了搖頭,抖著唇道,“歸天了,佘公子歸天了。而且老臣看佘公子像是壽終正寢,非人所害。”

撲通一聲,一旁的福來跪在了地上,不敢相信這個事實。

他寧願佘公子真的遠走高飛了,也不願他死了還被找著了屍體。死不見屍還有指望,這下痛失所愛,教他們重情的陛下該如何接受?

“皇兄?”敖瑉茫然地喊了一聲,卻說不出一句安慰的話來。這才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他的皇兄就接連失去了爹娘和摯愛,此刻,想來再多安慰的話對他來說都是枉然。

“嗯?”敖夜靜靜地望著敖瑉,等他接下來的話。

福來在擔憂,林禦醫在害怕,遠處的人又跪了下來皆一臉恐慌。

可他的皇兄卻一絲異常的反應都沒有,太平靜了,平靜得叫敖瑉打心底裏開始害怕。

敖瑉跌坐在地,雙手抱住敖夜的腿,祈求道,“阿兄,我沒了阿娘,不能再沒有你了。求你留下來吧,東秦也不能沒有你,我們都不能沒有你啊。”

他不知道自己為何會這樣說,只是憑著本能在行事——挽留住敖夜。

敖夜低下頭,看了敖瑉一會,忽然淡淡一笑,“起來,你是個大人了,這樣子成何體統。”

敖瑉只得爬起來,眼睛情不自禁地漸漸濕潤,哽咽道,“阿兄,你別笑了,哭出來吧,哭出來你心裏就會好受些。”

他一個外人乍聞佘宴白離世的消息都難受得想哭,何況是與之關系親密的敖夜呢?

哭?

敖夜輕輕一笑,原先他是想哭的,可是後來想想能讓他哭的人已經不在了,意興闌珊之下,便不想哭了。

他現在滿心皆是悲哀的情緒,卻又不覺得痛苦,整個人輕飄飄的,處於一種縹緲且奇妙的狀態。

沒一會兒,有禁軍驅使著一輛禦駕進來,敖夜抱著佘宴白進去,小心地將人安放在馬車裏。

隨後他出來,朝福來伸出手,“把劍給孤。”

福來連忙爬起來,踉蹌著跑到敖夜邊,將懷裏的霜華劍遞給他。

敖夜接過劍,唰的一聲抽出,日光灑在銀灰色的劍身上,折射出炫目的光芒。

“來人,速速將官員們帶過來。”

敖瑉看著一隊禁軍領了命令,匆匆奔向寺院後院,又轉頭看了看敖夜手中鋒利的霜華劍,心中對他將要做的事有了幾分猜測,不禁勸道,“皇兄,我們現下還沒有確鑿的證據,您若殺了他們,恐怕不能服眾啊,不然再等一等?”

那些世家大族,在東秦尚未建.國的時候便已存在於這片土地上,時至今日,其暗藏的力量早已不容小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