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兩個青雲宗內門弟子,高個的名曰徐杭,矮個的名曰黃翎。
徐杭閉目,放出神識掠過此處,片刻後睜開眼嘆道,“此處未發現異常。”
黃翎煩躁道,“那個妖修渡劫失敗,應當跑不遠,怎麽就找不到呢?”
聞言,佘宴白靠著敖夜笑得開心。
區區兩個修為不高的弟子也想找到他?笑話。縱使他現在修為盡失,但光憑著龐大的神識就能隨意碾死他們。
“凡人,你笑什麽?”黃翎瞪向眼前滿臉汙泥看不清面容,只依稀能瞧著骨相不錯的佘宴白。
佘宴白歪了歪頭,笑吟吟道,“仙人,我不能笑嗎?”
笑自然可以,若是一張賞心悅目的美人臉也就罷了,可偏偏頂著張臟汙的臉,令黃翎這個出塵脫俗的修者甚是不喜,再加上尋了數日沒找到他這個“罪魁禍首”的煩躁,這會脾氣上來,看佘宴白的眼神便格外不善。
敖夜若有所覺,皺著眉擋在佘宴白身前,腰間的霜華劍悄然出鞘一寸。
黃翎瞥見了,輕蔑一笑,“區區凡刃,便是本仙君站著不動,量你也傷不了毫毛。”
“師弟,仙途為重,莫與凡人一般見識。”徐杭道。
兩千年前,天道降下心魔劫與渡劫天雷磨煉修者,此後凡傷未登仙途者性命,殺業倍增。
而殺業纏身者,不僅渡劫時天雷加倍,飛升前的心魔劫更會難上加難。
“師兄放心,我有分寸,只泄泄火,絕不會傷了他們性命。”黃翎自我慣了,一向有氣就得發泄,從不知忍耐二字如何書寫。
徐杭皺了皺眉頭,不再言語。
佘宴白眼神一冷,藏在袖中手腕一動,取出一枚符篆。
不待雙方動手,那邊阿寧終於從見到修者的呆愣中回過神。他繞過佘宴白他們,撲跪到黃翎腳下,懇求道,“仙人,您是仙人,那您能救救我爹嗎?求求您了,我爹快要病死了……”
被阿寧帶起的塵埃濺臟了黃翎腳上的雲錦靴,他當即黑下臉,一腳踢開阿寧,怒道“滾開,汙穢的凡人!”
他似乎忘記了,在未踏入上界前,他也不過是個凡人。
阿寧趴在地上,哇的一聲吐出一口血,擡起頭愣愣地望著仙氣飄飄的黃翎,不明白話本上寫的救苦救難的仙人怎麽和現實中的不一樣。
敖夜三兩步走到阿寧身旁,扶起他的身體,並起兩指在他上身點了幾下,封住幾處要緊的穴道,好讓他能撐上幾個時辰。
“你堂堂一個修行者,怎麽對一個孩子下手如此重?”敖夜鳳眸含怒,亮得驚人。
黃翎掌心浮現出一團褐色靈力,笑道,“凡人如螻蟻,本仙君如何對待幹卿何事?你既出頭,那本仙君就先叫你沾沾仙氣。”
敖夜起身,抽出霜華劍橫在身前,下巴微擡,面上毫無畏懼之色,“我看你是魔非仙。”
黃翎怒極,掌上靈力朝敖夜的胸口極射而去。
佘宴白眉頭微蹙,當下一甩袖朝黃翎與徐杭扔出傳送符篆,同時用龐大的神識瞬間震暈兩人並抹去他們今日的記憶,尤其不忘攪亂黃翎的識海,好斷其仙途。
符篆爆發出一道刺目的光,眾人紛紛閉目,待再睜開時,徐、黃兩人已憑空消失。
“你是蠢貨麽,竟不知躲?”佘宴白猛地起身,扯著敖夜躲過那團靈力。
靈力落在他們身側的空地上,當即砸出一個不小的土坑。可想而知若是落在人身上,斷幾根骨頭都是輕的。
“抱歉”敖夜道。
實則即便他想躲,一個凡人也躲不開修者的靈力攻擊。
佘宴白眼前一花,靠在敖夜身上劇烈喘息,呼吸稍緩後,又是一股腥甜上湧。
他手捂著嘴,小巧的喉結滾動幾下,硬是咽了回去。
觸動傳送符篆所用之妖力已是佘宴白榨幹經脈所得,後又突然調用大量神識,經今天這一遭,他近幾天靠汲取敖夜體內氣息而有所緩解的傷勢算是倒退回原點還不止了。
敖夜低頭,一眼瞧見佘宴白紅得驚人的薄唇。
他又嗅到血腥味了。“我去尋藥,等我。”敖夜扶著佘宴白坐下,又把阿寧挪到他爹身旁。
佘宴白撩起眼皮,紅舌舔去貝齒上殘留的血跡,“治我的藥可不好找。”
敖夜挺直了腰背,沉聲道,“總得試試看。”
說罷,他轉身朝南境將士所來的方向奔去。南境的懷遠將軍,曾是他外祖父的部下。臨行前,他母後曾叮囑過,若遇難事,可暫信懷遠將軍手下的兵士。
佘宴白眼睜睜看著自個的“藥”跑遠,差點咬碎一口銀牙,低罵道,“混賬!”
“哥哥,你說我會不會死。”阿寧仰躺著,握住爹爹的手,望著晴空喃喃道,“仙人和我想的不一樣……”
佘宴白回眸,瞧著臉色蒼白的小少年,面無表情道,“什麽仙人,不過是些能使用靈力、自以為是的爛人罷了。記住了,你求仙人,遠不如求自己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