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三章 利奧波德一世向我們告別(上)(第2/3頁)

她的決斷極其正確,因為這位丘吉爾先生正是受了安妮女王的命令,來拘捕卡塔麗娜王後的,一旦被拘捕,她馬上會被押解回倫敦,投入倫敦塔,在那裏,坎特伯雷大主教與國會已經準備好了她的罪狀——在教皇和其他天主教勢力的建議下謀劃她丈夫的死亡。

想必英國民眾也不會關心她這個外國人王後,天主教娼婦是否無辜,他們只願意看到一個身份高貴的女人頭顱落地,好滿足那份陰暗不可告人的欲望,宣泄自從查理二世親政以來的積累的郁悶與煩躁。

卡塔麗娜跑得快,丘吉爾先生無功而返,幸好無論如何,英格蘭的動蕩不安終於可以告一段落了,安妮女王舉行了盛大的加冕儀式,她的繼母作為攝政王太後驕傲地站在一側,據說還差點擋住了坎特伯雷大主教的路。

卡塔麗娜王後自然是來尋求太陽王路易十四的庇護的,她是法國王太子妃伊莎貝拉的姑姑,雖然在這之前她對這個不名譽的私生女沒有多少喜愛,只在她成為王太子妃後按照禮儀派使者送來了禮物與祝福,但現在法蘭西與葡萄牙是盟友,路易十四當然不會因為這種小事落下口柄,就讓伊莎貝拉代他去接待,至於庇護,這倒是要有多少就有多少的。

不說伊莎貝拉是如何招待這位如同陌生人般的親眷,路易十四又迎來了一位重要的使者,此人來自於霍夫堡宮,是神聖羅馬帝國皇帝利奧波德一世的特使,他神容哀戚,身著黑衣,一見到他的時候路易還有點吃驚,以為他是來報喪的。

“不,皇帝重病纏身,但距離上帝召喚還有好幾個月呢。”這位使者卻是出乎意料的爽快與直白,不過這確實也沒什麽好隱瞞的,王冠是一種權力的象征,也是義務的代表,一個皇帝,或是一個國王,甚至一個領主,長時間的待在自己的宮殿裏,不見大臣,將領,民眾都是不可能的,而利奧波德一世已經病到連彌撒都做不了了,這種事情沒法遮掩。

而在他死去之前,有幾件事情是一定要安排好的,首先就是這場讓所有人都感到厭倦的戰爭。

——

利奧波德一世、查理二世與路易十四都可以說是一個時代的人,查理二世年歲最長,利奧波德一世最最後,但也只比路易十四小了兩歲,他與路易十四有著許多相似的地方,也不免時常被人拿來比較,可以說,在最初的時候,利奧波德一世是不將路易十四放在眼裏的。

那時候法蘭西是艘腐爛、陳舊、處處瘡痍的老船,雖然軀體龐大,但眼看就要分崩離析,被歷史的浪濤淹沒,而利奧波德一世呢?他是神聖羅馬帝國的皇帝,雖然這個皇帝是被選舉出來的,但哈布斯堡也已經在這個位置上牢牢地盤踞了一百年,連他在內,總有七位皇帝,而不管是哪一個皇帝,愚鈍或是聰明,殘酷或是仁善,都在致力於一件事情——那就是讓這個皇帝名副其實。

利奧波德一世也看過法蘭西歷任國王為了集中王權而做出的種種努力,他覺得,他並不會在這方面遜色於路易十四,哪怕神聖羅馬帝國的皇帝有諸侯的掣肘,但那位國王還在攝政王太後與馬紮然主教的控制下呢,而且就他的密探回報說,那位年輕的國王,雖然十分聰明,但過於軟弱,這個缺點很容易讓他受到別人的控制——他身邊又總是環繞著各色各樣的野心家,譬如加斯東公爵,譬如孔代親王……利奧波德一世那時候還想過,如果自己有一個姐妹就好了,他把她嫁給路易十四,或許可以就此將法蘭西納入哈布斯堡的囊中。

巨變是什麽時候來臨的呢?

利奧波德一世已經不記得了,仿佛就在一轉身間,一頭溫順的羔羊就變成了一條狡猾的狐狸,一只兇猛的獅子。

在西班牙王位繼承權戰爭之前,神聖羅馬帝國與法蘭西沒有正式交戰過,但在別處,他們可不止交手了一次,利奧波德一世一次也沒贏過,如果只是這樣就算了,最讓他沮喪的是,他還不得不為他的失敗付出錢財,尊嚴與權力——他是說,錯誤地以五十萬裏弗爾的價格賣掉了佛蘭德爾,還給了路易十四一個把柄,又在之後的大會戰中屈辱的懇求教會呼召其他天主教國家的援助,免得維也納遭受滅頂之災——而就算是最頑固,最卑鄙的人也不能否認,在天主教聯軍中,最強大也最具威懾力,最終也確實令得那些異教徒受到了致命打擊的人,正是路易十四。

而他,哪怕百般不情願,在受了這些羞辱之後,還必須將那些路易十四倡導與推行的好政策拷貝到維也納乃至整個奧地利來——因為這些政策是真真切切地讓法蘭西變得強盛安定起來的,幸而這種行為,只要還有一份責任心的君王們幾乎都在做,利奧波德一世也時常用這點來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