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章 浪漫的法國人(第2/3頁)

而且他們很快發現,這些印第安人並不如英國人所說的那樣野蠻無知啊。

就算“牛角”與羅爾夫向水手、商人學習的法語並不能算作最優雅的(帶著明顯的外省口音),但他們的談話內容卻足以彌補這點缺憾——他們當然不能和巴黎人與凡爾賽人談什麽最新的時尚、嗜好或是流派,但他們都和英國人打過仗啊。

法國人與英國人的仇恨我們就無需一再重復了,查理二世在還是康沃爾公爵,以及初即位的時候,與路易十四有過幾年柔情蜜意的日子,但即便是這個時候,英國國會也沒少了對法國的敵意,等到查理二世穩固了手中的權柄,英國就明火執仗地站在神聖羅馬帝國皇帝的一邊,不斷地挑釁起以往的敵人了。

現在是英國人屈居下風,但要是聽英國人的壞話,無論是說他們是如何無恥下作,忘恩負義,還是描述他們如何在受傷戰敗後發出哀嚎,甚至被印第安人殘忍的剝了頭皮,懸掛在旗杆上做了旗幟,法國人可不會厭倦,永遠不。

羅爾夫與“牛角”正是與英國人打了好幾年仗的,就這樣還是不免被搜刮一空——他們又不願意隨意編造謊話,只能將那些事情說了一回又一回,那些達官貴胄,紳士淑女居然還很願意一遍遍地聽著。

其中最熱衷於此的竟然是一批從軍事學院裏出來的學生,以及年輕的軍官們。

那位大喊著母親,從外面沖進來,滿臉興奮與驕傲的正是這些人中的一個,也是我們熟悉的人,拉法耶特夫人的兒子,拉法耶特侯爵。

拉法耶特侯爵能在這樣的年紀成為國王身邊的人,一半是因為他的忠誠與英勇,一半則是因為他有拉法耶特夫人這位美麗而又學識的母親,在凡爾賽與巴黎,這位夫人的追求者多過河之鯽不說,在貴女中,這位筆尖生花的作者也有著許多女爵與夫人的擁躉。

國王對她的欣賞則來自於拉法耶特夫人一聽說王後建立了女子學校,就立刻自請來做教師,還拉來了同樣天賦卓著的塞維尼夫人——因為當時人們的思想中,教師還是一種卑賤的職業,僅略高於女仆,拉法耶特夫人能這樣做實屬難得。

她還將這份工作堅持到了現在,也沒放下寫作,又收養與資助了數十位家道中落,或是不願舍棄學業投身婚姻因此與家裏反目的年輕女士繼續學習與研究。

就連王太後的慈善事業也有這位夫人的一份,她本人卻是過得十分樸素,如果不是她依然在凡爾賽與盧浮宮有著一個房間,也得到特許,能夠隨時覲見國王與王後的話,居住在一幢位於巴士底附近,安靜到有些寂寥的二層小樓的這位女士,大概很少會有人相信她竟然是個不折不扣的侯爵夫人。

如果說她還有什麽掛念的,可能就只有她的兒子了。

拉法耶特侯爵的手還掛在三角巾上,雖然風流的年輕人將白色的亞麻三角巾換做了暗藍色的絲綢,但他還是個傷員是不爭的事實,一看到他莽莽撞撞地從外面沖進來,夫人不由得一疊聲地喊道:“慢些慢些!”只怕他不小心又跌了一跤,加重傷勢。

拉法耶特侯爵因為母親與姓氏獲得了國王的青眼,也因此得以在國王禦駕親征時伴隨在他的身邊,但對這位雄心勃勃的年輕人來說,這樣的榮耀完全不足以滿足他的進取心,他希望人們提起拉法耶特的時候,想起的不是他是母親的兒子,而是恰恰相反。

只是太陽王身邊的星辰太多,也太亮了,不說大孔代,蒂雷納子爵,沃邦,紹姆貝格等人,在軍事天賦與家傳淵源上,拉法耶特不但無法與如讓·巴爾,旺多姆的約瑟夫,或是維拉爾相比,甚至無法與更年少的小歐根,或是曾經因為富凱受到國王冷落的克雷基相比……

拉法耶特侯爵倒沒因此沮喪或是暴躁,可惜的是在不久之前,國王陛下在意大利的戰爭中,他不幸馬失前蹄,跌落後被坐騎踩斷了肋骨與右臂,國王立刻派人把他送回了巴黎,萬幸如今有巫師和他們的藥,他才不會留下什麽後遺症,還能在短短十來天裏就到處跑,除了騎馬狩獵不能做之外,什麽都做了。

他年輕有為,地位超然,又是一個實權爵爺,正受國王喜歡,沒有那座沙龍會不歡迎他,就連蒙特斯潘夫人的沙龍也是如此。他在這些沙龍裏聽了羅爾夫與“牛角”的敘述後,仿佛一道雷霆打進了他的腦袋裏,“我的事業就應該在那裏啊!”他這樣說。

“母親!”

看到拉法耶特侯爵這樣笑容滿面地呼喚自己,拉法耶特夫人就感覺不妙——一個長大的兒子要說什麽時候才會這樣親熱地叫著母親,只可能有兩種狀況——一種有要求,一種闖了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