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七章 托萊多的暗流(第2/3頁)

這種流言從來就是最容易被人津津樂道,掛在嘴邊的,更不用說,這些很容易引起人們的興趣,無論是在酒桌邊,還是在床榻上,灼熱專注的視線就是最具效能的催化劑——但不知道為什麽,這樣的流言並未如其他流言一般,慢慢地消失在人們的茶余飯後。

不,應該說,恰恰相反,也不知道是誰,什麽時候,在什麽地方,竟然有人將這些傳言與托萊多越來越多的失蹤案與死亡案件聯系在了一起。

與人們以為的伊麗莎白·巴托裏案不同,巴托裏當初被控告淩虐仆從,做黑彌撒等等罪名,可能是因為她卷入了侄子特蘭西瓦尼亞親王加布雷爾·巴托裏反哈布斯堡王朝的陰謀——不過法庭與證人是否依照哈布斯堡的授意汙蔑了她,誰也不知道。

如果這位想要博得卡洛斯二世恩寵的王室夫人確實存在,那麽事情還不至於被拉到托萊多大主教與帕蒂尼奧面前,但人們只要稍加追究,就會發現這位夫人並不存在,是的,卡洛斯二世將整個宮廷都視作自己的狩獵場,又怎麽會專注在一個女人身上。

既然沒有這個女人,那麽暗藏的魔鬼會附身在誰身上呢?因為托萊多城的確是從這位小王後與卡洛斯二世成婚後開始不斷地出現失蹤人口的,一些人毫不遲疑地將罪名扣在了這個奧地利女人身上,每座宮廷都似乎如此,一個占據了王後之位的外國女人本來就負著沉重的原罪,但也有聰慧的人蹙眉,王後安東尼婭不受國王尊敬愛護至少在托萊多城裏人所皆知——她甚至不能隨意走出王宮,身邊的侍女也多半都是西班牙人,沒有國王的允許,她身邊的侍從也不會為她做事。

王後與王室夫人,事實上也都是一群可憐的女人……她們的權柄只能來自於她們的父親,丈夫與兒子。

卡洛斯二世對安東尼婭的殘暴與冷酷,竟然還成了一件好事。沒多少人相信王後安東尼婭有這個權利與手段造成這樣可怕的結果——在有心人整理過後,發現托萊多城裏竟然少了兩百余名年輕的男女,而且不是一般的漁夫農婦,就和莫利羅的貝拉一樣,他們的家庭就算不是那麽富裕,卻也能夠承擔得起孩子的養育與教育費用——失蹤的人竟然有很大一部分在王宮做事,還有一些是畫家與金匠的學徒,大學學生,唱詩班成員等等。

再追查下去,不但這些孩子,就連這些孩子的父母、教師或是與之有緊密關系的人,要麽就是突然消失了,要麽就是因為各種罪名被下了獄。

到了這一步,無論是托萊多大主教還是帕蒂尼奧都無法繼續安坐下去了,當初伊麗莎白·巴托裏被定罪的時候,確定了受害者是五十人或是五十一人,也有一份供狀聲稱有三百五十人,但被當時的人們視作一個過於誇張的笑話。但受陷在聖多明各修道院的受害者已經遠超過這個數字了。

看到這個的時候就連帕蒂尼奧也不由得擡頭怒視卡洛斯二世,他與托萊多大主教一直在忙於促使卡洛斯二世的頭生子能夠以一個正統的身份出生——他連何塞·帕蒂尼奧被驅逐出國王的侍從行列,也只以為是一種隱晦的抗議……

一旁的托萊多大主教卻是膽戰心驚,他心愛的弟子正在國王身邊,他為何不來回報自己,大主教絲毫不懷疑這個孩子會背叛自己,也不認為他會坐視國王如此胡作非為——那麽他現在在哪裏?

還沒等他開口詢問,卡洛斯二世瞥了一眼帕蒂尼奧丟在他面前的這份文件,居然還如同豺狼嗥叫一般地笑了笑:“啊,”他用那種純潔無邪的語氣,嘶啞著喉嚨說道:“有那麽多了嗎?我一點也不覺得啊。”

如果說托萊多大主教與帕蒂尼奧對那些受害者有多少同理心,那也是在胡說八道,但去掉托萊多大主教的弟子,若是那些受害者被發現,那必然是一場大醜聞。

國王可以冷酷,暴虐,譬如最近的查理二世,威斯敏斯特大教堂上插滿了腦袋,民眾們依然將他稱之為“我們的快活王”,他們不是不恐懼,只是人們在面對無法抗禦的罪行時,如果能夠找到罪行發生的原因,他們的壓力就會大大減輕——“受害者有罪論”就是因此而生的。

如果卡洛斯二世要處死一個人,十個人,甚至一百個人,一千個人都不要緊,但他必須給出理由,哪怕那是一個荒誕無比的理由,即便如此,也不免會引起一些不安與蠢動,更不用說像是現在這樣——聖多明各修道院裏的罪人……要說他們是巫師,是魔鬼的仆從,或是犯了什麽不可赦的重罪,是不會有人相信的。

愚昧的民眾也不會焚燒健康年輕的女性或是男性呢,這些都是家庭與領主的資產,是有益的,他們只會燒掉沒牙的老太婆,因為她們只會吃,不會幹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