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四章 國王的再一次禦駕親征

對路易十四的決定,現在的人們已經很少有質疑聲,但為法蘭西擔憂的人依然不在少數,哪怕隨著火槍與火炮在戰場上的大規模運用,身在後方的國王已經很少會被戰火殃及,但這次路易十四的敵人是奧斯曼土耳其人,對大部分歐羅巴人來說,那就是一群會口吐火焰,耳冒黑煙的魔鬼——而且雖然奧斯曼土耳其的擴張勢頭已經隨著蘇萊曼一世的離世而逐漸放緩,但它依然是個龐大的帝國,一只猛虎固然會令人畏懼,一只巨象更能令人退避三舍。

甚至有人提出,國王哪怕派出援軍,也無需禦駕親征,只稍派幾個得力的將領代為履職也就罷了。

“但哈布斯堡這裏,一定是利奧波德一世親自統領軍隊,如果我不出現,那麽聯軍的統帥非他莫屬,我不認為他會褻瀆天主,與魔鬼做交易,但他一定會偏向於奧地利人以及他的盟友。”路易這樣對奧爾良公爵說道,而且這次他要帶走王太子小路易,那麽奧爾良公爵和他的兒子就必須留在凡爾賽或是巴黎——這和上次他打荷蘭與佛蘭德爾,帶走的是奧爾良公爵留下小路易是出於同樣的理由:“科隆納公爵已經親臨戰陣過,小路易即將成年……”路易頓了頓,“在利奧波德一世的長女與西班牙的國王卡洛斯二世成婚之前,他大概不會有力量和心思來組建聯盟來與我對抗,所以這幾年來最大的戰役或許就在此次,而且與我對荷蘭與佛蘭德爾的戰役不同,”他平靜地說道:“這場戰爭會更殘酷。”

“您對小路易的要求太過苛刻了。”奧爾良公爵悻悻然地說:“他才是正常的,王兄,你不正常。”

這樣無禮的話,讓別人聽來,一定會大驚失色,即便國王立刻命令衛兵將說話的人驅逐出去,甚至關入巴士底也不是不可能,但奧爾良公爵這麽說,路易完全了解他的意思:“不不不,”他說:“我並沒有任何責備他的意思,相反的,我很高興,”路易說:“你知道我曾經幾乎擁有一份愛情,直到現在,我也不知道是應該遺憾還是應該慶幸,我在徹底地陷落前止步,我很願意看到小路易能夠得到我失去的那份禮物。”他思索了一下:“他與我不同,他有一個強大而又親愛的父親,還有一個忠誠而又慷慨的叔叔,他……有放縱與失敗的權力。”

路易說完這句話,房間裏就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路易是在五歲的時候失去父親的,他雖然為路易十三回報了仇敵,無論是詛咒了他的巫師還是幕後黑手,甚至羅馬教會……但路易十三在他心中的印象愈發淡漠不是不爭的事實,他還算是幸運的,奧爾良公爵現在就連父親的臉都快想不起來了。

“對不起,哥哥。”奧爾良公爵低聲說,投石黨暴亂時期,王太後與馬紮然主教依然堅決地將他摒除在政務之外,所以那時候的情況如何惡劣,他要在幾年後,重新整理當時的記憶,從蒙龐西埃女公,大孔代,蒂雷納子爵甚至紹姆貝格元帥那裏試探與詢問,才能有所了解。

但要說與路易感同身受,這是不可能的——如果一定要例舉一下的話,若是加斯東公爵或是孔代親王取而代之,他們的結局不會比倫敦塔裏的愛德華五世與約克公爵好到什麽地方去(注釋1)。

要說奧爾良公爵沒有抱怨過馬紮然主教與王太後的偏心,那絕對是假的,雖然成人後,他無論遇到了怎樣的誘惑與動亂,都堅決地站在了王兄這邊,但他方才無心的一句指摘,說明了那些黑暗的東西終究還是在他的心裏留下了一點痕跡。

“沒什麽,”路易坦然地說:“而且,哪怕我確實有不對的地方,你就完美無缺了嗎?”他拽拽弟弟那條打成蝴蝶結的淺藍色領巾:“菲利普,我們都有缺憾,但沒有讓事情變化到最糟糕的地步,就已經很好了。”

奧爾良公爵想要笑一笑,但失敗了,他也許還是那個被困在小裙子裏的男孩,他的王兄則始終無法徹底地向另一個人交付真心,對國家來說這是好事,但對路易自身來說——他現在都要開始羨慕王太子小路易了,他有個好父親,並且沒有失去他,所以這孩子才能有這樣可愛的苦惱。

“我現在要贊成您的想法了,”奧爾良公爵說道:“把他帶到戰場上去吧,只要見多了那些可怕的奧斯曼土耳其人,他的煩惱定然會不翼而飛。”

路易倒是毫不掩飾地笑出聲:“那麽說定了,菲利普,你要為我鎮守凡爾賽,巴黎和法蘭西。對了,”他摸了摸手杖:“如果可能,在這兩三年,你最好能夠和亨利埃塔再生幾個孩子,我不想讓我的小兒子太寂寞。”

“您還沒有給他起名字嗎?”奧爾良公爵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