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五章 國王的再一次禦駕親征(2)

如果可能,路易並不打算在這個時候出征——他連續定下好幾門兒女婚事,就是為了在奪取了荷蘭與佛蘭德爾之後讓法蘭西可以休養生息——聖路易締造的輝煌早就在弗朗索瓦一世的時候遠離了法蘭西,之後因為天主教教徒與胡格諾派之間,紅衣主教與其反對者之間(黎塞留與馬紮然)的數次內戰,讓這個強壯的戰士一再自殘自傷。

等到路易十四即位,當時的法蘭西就像是一個披著襤褸布衣的高大乞丐,雖然不至於如托斯卡納大公那樣尾隨在神聖羅馬帝國皇帝身後祈求一點憐憫,但就如一位哲人所說,在一個人不斷地回憶先輩的輝煌時,就意味著他本身沒有一點可令人欽佩的地方——若是路易十四當初在投石黨人,或是狼人的襲擊中夭折,法蘭西或許也要迎來一個古羅馬的悲劇式結局。

——四分五裂的政權、居心叵測的官員與貴族,渾渾噩噩的民眾……

路易十四當初征伐荷蘭的時候,也有人勸他說(不知道是因為受了賄賂,還是本意如此),之前奪取佛蘭德爾的戰爭能夠獲得勝利,已經大出人們的意外,國王完全可以見好就收,何必為了征伐荷蘭而近似於孤注一擲地抵押王室財產與宮殿——但那時候,路易十四看得很清楚,首先因為佛蘭德爾的特殊地理位置,如果他止步於布魯塞爾,那麽即便他奪取了整個佛蘭德爾,也會在荷蘭、西班牙與神聖羅馬帝國的壓力下一點點地將佛蘭德爾“讓”出來,因為單單一個佛蘭德爾,是無法支撐起他現在的十五萬常備軍的,沒有這樣規模的軍隊,他想要穩固自己在如此廣闊的新領地上的統治就是白日說夢。

但若是他得到了荷蘭,不但可以從荷蘭的國庫中得到足以抵消兩次戰爭費用的巨額資產,還能將這只肥壯的乳牛收入囊中,雖然它一時半會大概還無法習慣國王套在它頭上的轡頭,但這兩年也已經開始向法蘭西輸血了沒錯……畢竟路易十四施行的分階稅收,最高也沒有高過西班牙統治時期的最高稅收,針對荷蘭商人與銀行家的稅收,最低一階甚至低於原先大議會的定價。

加上蒂雷納子爵在成為荷蘭三省總督後嚴格實行的戰時法政策——最無法忍受這項政策的莫過於那些不是國王也是國王的議會成員,但別說荷蘭,就連法蘭西的三級議會也在路易親政後名存實亡,高等法院也要受國王的調派,這些追本溯源,不過是海盜和商人的家夥,從血統和姓氏上,根本無法與同樣是奧蘭治後人的蒂雷納子爵相提並論。

說到軍隊,那些時刻準備著背信棄義的雇傭軍和家族中的魯莽之人,又如何能與蒂雷納子爵手下的職業軍人相比——後者幾乎日日夜夜地期待著遇見叛亂或是小人作祟,好往自己的肩膀上加顆星星或是加柄利劍……

那些心懷不甘的人也有試過挑起民眾對法國人的不滿,當然,荷蘭民眾對法國人沒有任何好感。但每個誕生在這個世界上的人,並不都是會真心實意地接受自由高於生命的。

他們度過了被嚴密的法律束縛的幾個月後,驚訝地發現,在街道上無所事事地遊蕩,惹是生非的蠢貨少了,壓在他們身上的人頭稅與戰時稅加起來居然不比被議會統治的時候沉重——不是路易十四做了聖人,而是荷蘭現在已經沒有了艦隊,是的,沒人會認為那些大商人或是議會會從自己的腰包裏掏出錢來維持艦隊的運行吧,這些還是從最底層的民眾那裏搜刮的,不過那時候,這個理由也令人無法辯駁就是了。

無論是什麽地方的民眾,能夠衣食無憂,安安靜靜地過自己的日子,是不是能夠在晚上九點之後出門無關緊要,而且就如蒂雷納子爵所說,只要一個城市能夠保證五年之內不出任何騷亂,就可以取締一些較為嚴格的措施,有了希望,人們也願意忍耐。

要說有什麽真的是國王的寬待也無法挽留的,可能就是信仰問題了。

因為本身沒有信仰,對宗教問題路易十四一向是個苦手,他對胡格諾派教徒的觀感又不好,所以為了維持國內的技術、教育與經濟發展,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將胡格諾派教徒聚集在一個地方,免得他們在他無法看到的地方又糾結起一股勢力來,這些胡格諾派教徒從尼姆,蒙托邦與拉羅謝爾,以及其他一些地方被強行遷移到奧爾良,要說完全沒有損失,那是不可能的——路易十四沒有體恤到這份上。

也許是看出了國王的無情與堅決,胡格諾派教派中竟然也分出了幾個勢力,溫和派決定遵從國王的命令,遷移到奧爾良特區——他們認為,能夠將胡格諾派教徒聚集在一起,形成一股比較大的力量,也勝過他們分散各處,被天主教徒們各個擊破;有中立派,他們想盡了各種辦法想要逃走;還有的就是激進派,但他們在國王的軍隊前沒能掀起一點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