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 腓特烈與大郡主(3)(第2/3頁)

大郡主笑了:“是的,是伯父的特許,這裏總共有二十四座壁龕,任何一位對法蘭西戲劇有著傑出貢獻的人都可以有一座雕像。”

腓特烈注意到了法蘭西三個字:“那就不奇怪了,”他感嘆地說,“他們會徹底瘋狂的。”他在法蘭西的宮廷裏看到了荷蘭的畫家倫勃朗時,還在驚訝一個荷蘭人如何能夠甘心情願地為路易十四效力,現在看起來這是一個多麽明智的選擇!

直至現在,畫家,雕塑家以及音樂家,在達官顯貴的眼中依然只是下賤的工匠,他們之中最榮耀的也不過是進入宮廷,為國王做工。如果他們知道,只要你有才華,有能力,不但能夠在巴黎得到大把的金路易,還能得到貴人的賞識,盡情地展現自己的天賦——甚至可以將自己的名字和雕像流傳到百年之後……看著莫裏哀雕像下的一排金字,腓特烈都能看到一雙雙嫉妒到通紅的眼睛。

“莫裏哀先生還在堅持去世之後,把自己的骨灰藏在雕像裏面呢。”大郡主無可奈何地說,但這絕不可以,這裏不是墓地,也不是教堂,於是莫裏哀先生改弦易轍,決定用自己的頭骨做一個道具,就哈姆雷特中王子捧著的那個……

“這讓我想起了佛羅倫薩。”腓特烈說。

“伯父確實有意在巴黎重現文藝復興時期的輝煌。”大郡主理所當然地說,在別人,哪怕是現在的托斯卡納大公口中說出來都會讓人覺得他是在癡人說夢的話,對路易十四來說,也是一步步走過去,就能達成的目標。

腓特烈覺得利奧波德一世會願意聽到這句話的,雖然他會很不舒服,但太陽王傾心於藝術,總比傾心於軍事好,就連腓特烈,他也必須承認自己的心微微地松了一松。

這時候,莫裏哀,拉辛還有高乃依都走了出來迎接大郡主的賁臨,高乃依已經七十多歲了,從一個律師變成戲劇文學家,人們都覺得他是瘋了,只有他知道自己每天都過著夢想中的日子,衣食無憂,寫戲,看戲,和同僚們交流,甚至暗中彼此傾軋都變成了一件有趣的事情——也可能是因為國王嚴禁他們使用過於卑劣的手段。他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完成一部不再采用三一制的長篇巨著,也就是著名的羅馬五賢帝的故事,他希望能夠借此讓自己在“聖殿”——他們對那些壁龕的稱呼,占據一席之地。

莫裏哀無需多說,雖然壁龕裏已經有了他的雕像,但他還是在孜孜不倦地創作一出有關於浪蕩子弟的新戲,事實上他想寫的是一出歌功頌德的歌劇,不過自從路易十四看過了同樣形式與內容的一出短劇後,就嚴禁他繼續創作類似的作品了——過度的吹捧只會讓他尷尬,極其尷尬。

至於拉辛,他是39年生人,所以還不是那麽急切,他最近在創作以古希臘神話為題材的一幕悲劇,希望能夠在凡爾賽宮的劇場上為國王演出。

但今天他們三人齊至,不是為了他們之中任何一人的作品,而是為了讓·德·拉·封丹。

拉封丹也是一個有趣的人,他和高乃依一樣,也曾經是高等法院的律師,但他喜愛寫作,對法律行業並不熱情,他在第一次投石黨暴亂的時候就回到了鄉下,希望能夠平靜度日,無奈他在投資和買賣上缺乏天賦,沒過多久就破了產,不得不回到巴黎尋找機會。

嗯,他找到了富凱。

富凱對拉封丹還不錯,問題是他還沒來及回報這個恩主,富凱就成了國王的階下囚,於是這位拉封丹先生就騎士精神上身,毅然寫了一封情深意切的求告書送到了盧浮宮,他不知道他的求告書甚至沒有被送到國王面前,就被邦唐歸納為無用文件,和那些零散的求情書信一起丟進了熊熊燃燒的火爐。

拉封丹並不知道此事,但他送出那份書信後就害怕了,夢裏都在想著自己被國王砍了頭,就一路逃回了鄉下,等到國王親政,他衣食無著,就又回到了巴黎,這次他聰明了,只在藝術沙龍和劇院裏廝混,他是有才華的,沒多久就被莫裏哀看中,繼而拉辛也成為了他的朋友。

最終的轉機在大公主五六歲的時候,國王想要一些可以給孩子們看的故事,要淺顯,要動聽,要簡單,拉封丹之前就在鄉下寫了幾個小寓言,因為在鄉下,就算是教士和鄉紳,能夠掌握的詞語量也不多,過於聱牙詰屈他就要失去唯一的市場了,聽到有這個機會,拉封丹當然毫不猶豫雙手奉上自己撰寫的三卷寓言詩,並在得到國王的認可後,發誓自己會繼續寫下去,寫到死。

今天拉封丹到戲劇學院裏來,也是因為戲劇學院需要他的寓言詩來實踐課程中學生學到的東西,以及用來考試,畢竟讓學生們一次次地都用長達四五個小時的演出來完成作業或是考試內容,也實在是太不合理了,這種場面一般只會在年終考試的時候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