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 醫生們的大冒險(中)(第2/3頁)

“等等,”尚博朗斯在看到老安福爾就要走出去的時候喊道:“我是阿爾貝·尚博朗斯!”如果對方確實是個胡格諾派教徒,就不可能沒有聽過他的名字。

老安福爾聽到了,他揮了揮手,讓其他人都走開,舉著火把走到尚博朗斯面前:“偽信者?”

“不,我從未背叛過自己的信仰。”

“但你和一個上帝教徒走在一起,還為他差點打死了我的兒子。”

“我不知道當時究竟是個什麽樣的情況,但先生,這個村子正在爆發瘟疫,無論是上帝教徒,還是我們,都首先是醫生——我們是為了救治病人,埋葬死者而來的……如果您因為您兒子的受傷而感到憤怒,那麽我願意付出代價,讓他們走吧。”

“然後讓他們叫更多的上帝教徒來?”老安福爾用一種你覺得我是傻瓜嗎的眼神上下打量了尚博朗斯一通,“你讓我失望,尚博朗斯。我想我得告訴奧爾良城裏面的那些人,他們的首領是個孬種。”他又呸了一口,就在尚博朗斯的身上:“別妄想了,你們一個也逃不了,不管是上帝教徒,還是外國人,又或是叛徒。”

“你也不顧那些村民嗎?他們已經出現症狀了!他們需要休息和治療!”

“別用魔鬼的話來動搖我,”老安福爾粗魯地喊道:“這是上天的考驗!只要通過了,就能如同聖徒那樣獲得天使的祝福……只要他們足夠虔誠!”他自豪地拉開衣襟,讓人們看到上面的淺淡瘢痕,“看看我身上,這些就是聖痕!天使祝福了我,讓我不會染上魔鬼帶來的瘟疫!”他滿意地看到尚博朗斯的眼睛睜大了。

“活見鬼……”一旁的洛姆醫生輕聲道,這大概就是他們找尋的東西了,滑稽的是,這樣東西竟然在給了這群隱藏的胡格諾派教徒免疫瘟疫的能力後,也讓這些愚昧的人以為自己成為了一個聖徒。

“別癡心妄想了,”老安福爾說:“等到明天,我們就燒了你們。”

“你打算怎麽應付之後的審訊?”尚博朗斯說:“你們不會認為,國王就會這麽任憑他的首席醫師下落不明吧。”

“瘟疫醫生死在瘟疫裏,不是很正常嗎?”老安福爾說:“除非他們能從泥巴裏找出什麽東西來,不然就只有這樣——等到封鎖解除,我們就到英國去。”

說完他就走了,也帶走了光亮,牛棚裏又熱又潮濕,充滿了惡臭味兒,牛蠅或是其他不知名的蟲子鋪在他們裸露的皮膚上,他們很快就起了數之不盡的大包,痛癢難忍。

“我覺得他說的挺對。”很久之後,西頓漢姆說道。

……

第二天,四位瘟疫醫生和學生們有幸看了一場最為不倫不類的遊行,大家都知道,胡格諾派作為加爾文教派在法國的衍生宗教,它的教義與儀式都與上帝教派有著許多不同的地方,但現在他們不但看到了聖像,也看到了救世主十字架和聖物盒,而作為這場遊行的主導者,首腦和聖徒,安福爾家族對此竟然能夠視而不見,尚博朗斯先是憤怒,幾分鐘後就又平靜了下來,想來也是,在這幾十年來,也有三分之一的胡格諾派教徒背叛了信仰,皈依了上帝教派,這沒什麽可指責的,就是顯得異常可笑。

除了他之後,其他人就是在可笑之余還有點絕望,他們只希望這場遊行持續的時間能長一點,也許下一刻就有人來拯救他們了,而老安福爾或許也想到了這點,他手持聖經,大聲地叱罵了這群帶來疫病的魔鬼,做出可怕的宣判,人們一擁而上,對他們一陣痛打——尤其是那些患了天花的人,也許他們以為,只要用力痛打這些魔鬼,聖徒就能看到自己的虔誠,將疫病從他們的身上祛除了。

等到這些人都被打得奄奄一息了,他們才被綁上粗陋的火刑架——就是一根尖頭插入地面的樹幹,樹皮都沒有剝幹凈,村民們熱熱鬧鬧地聚集過來,往他們的腳下堆積稻草和樹枝,“太糟糕了,”馬爾比基情不自禁地說:“我們會先被煙熏死,我們的肺裏會充滿了黑色的灰燼,等到人們解剖我們的時候,他們會發現,我們的肺部就像是著了火。”

“那麽您想要勸勸他們把這些東西先曬幹嗎?”西頓漢姆說:“我倒希望您能,不過這位聖徒似乎很清楚自己要幹什麽——比一個牛倌更有頭腦的牛倌。”他評價道,一邊看著旁邊的尚博朗斯。

尚博朗斯也看清了老安福爾的把戲,他也許也不明白自己是怎麽免疫的,但他可以借此鼓弄唇舌,就如一個羅馬教士那樣蠱惑那些村民們,等疫情過去,存活下來的信徒就是他最可靠的打手與屏障,也許等他們到了法國之外的地方,他就會變成一個真正的聖人也說不定,他不是一個虔誠的上帝教徒,更不是一個虔誠的胡格諾派教徒,但就是這種人,才能在宗教的舞台上戴上最亮的光環——所以他們非得死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