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路易十四的凱旋式(第2/3頁)

這時候,外面起了一陣輕微的騷動,原來是國王的火炮隊回來了,一個軍官在燈火輝煌的帳篷前出現,向國王脫帽行禮,一次,而後又是一次,在踏入帳篷後又是一次,正符合禮節要求,他擡起頭,正是國王派去與加約拉巫師共同作戰的人。

“情況怎麽樣?”國王可不是在擺樣子,即便是現在,他依然有大量的文件需要處理,他只短促地看了對方一眼,而後又垂下眼睛。

那個軍官又略為上前了一點,輕輕地舔了舔嘴唇,仿佛正在斟酌用詞,而就在下一秒,他的脖子驟然伸長,下顎撕裂般的張開,露出裏面尖銳的牙齒——他的頭仿佛原先就在那裏,那個距離國王還不到一尺的地方,但只聽當啷一聲,毒牙咬在了某種堅硬無比的東西上——數層精美的蕾絲下面是一圈薄薄的鋼片,這種源自於克羅地亞騎兵的亞麻領巾在這個時候已經演化成了厚重的裝飾,以至於……耶羅米尼斯·博斯都沒能發現鋼片的存在。

耶羅米尼斯確實是個狂妄之人,他原本或許可以逃走,但在離開小鎮之後,在黑暗之中猶如星辰一般的帳篷吸引了他的注意,於是他故技重施,將自己裝扮成撤回平原的火炮連隊的長官,果然,他簡直可以說是一路順遂地見到了國王,“哦,不,”博斯說:“是你。”

國王臉上的皮膚也正如同融化的蠟油那樣流淌下來,在那張虛假的臉後面正是魯本斯,博斯的弟子。

博斯沒有猶豫,他的身體奇異地扭曲和褪色了,若是說魯本斯褪去國王的樣子時猶如融化的蠟燭,那麽博斯擺脫凡人的表象時就如同被投入水中的油彩,只是一眨眼,他就變成了一縷半凝固的顏料,帳篷的地上鋪著地毯,而他就這麽滲透了進去,那張幾乎不成型的臉居然還能露出一個微笑,但微笑轉瞬即逝,因為在地毯下是堅硬的金屬。

邦唐可能永遠猜不到,國王的黃銅浴缸竟然會被使用在這個地方,它被敲開,碾平,而後又焊接了起來,在浴缸下和周圍是鋼盾和甲胄,一些來自於騎兵的胸甲,一些來自於裏爾與夏勒羅瓦的繳獲,給博斯一點時間,他可以找到空隙鉆下去,但這時候,魯本斯已經從桌子後面猛地跳了出來,伸開雙臂,將這個可惡的盜賊——盜走了他的榮譽,他的生活和他的信仰的魔鬼,死死地抓住,幾乎快要和他合二為一。

以拉略呲牙一笑,雙手一垂,一把巨大的鐮刀就出現在了他的手上,博斯越過魯本斯,用那雙仿佛只用了白色油彩的眼睛盯著巫師們的叛徒,他可能還要說些什麽,但以拉略和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分散到帳篷邊沿的修士們一同揮出了自己的武器,刀刃在空中飛舞交錯,蠟燭跌落在地,帳篷中頓時一片黑暗。

“嘶……”

帳篷裏突兀地出現了幾道細如發絲的光線,在幾秒鐘內,它們突然由細變粗,最終擴大成一片——足以容納十幾個人的帳篷轟然倒下。

“啊……”以拉略感嘆到:“這個帳篷可是很貴的。”

“唉,難道我還能向您索要這個帳篷的錢嗎?”真正的國王說,一邊沐浴著星光從外面走了進來,“恰恰相反,我得好好地獎賞您呢。”

“我只能說,我在其中只起到了微不足道的一點點小作用。”以拉略說,博斯並不擅長戰鬥,但他被裁判所的大部分修士都深深地厭惡著,就是因為他著實異常地懂得如何苟——首先他總是使用詛咒作為威脅和謀刺的手段,其次就是他總是在不斷地改變面容,以及,尋找替死鬼,西班牙的裁判所有好幾次做出了錯誤的判定,然後在博斯的作品又一次出現的時候顏面掃地;最後,就是博斯有著不少鮮為人知的,用於遁逃的魔法,就像是方才——巫師們可以從水裏,從火裏,或是借助植物,變形動物逃走,但像是博斯這樣直接化為油彩逃走的法術就連以拉略也是第一次看到。

博斯的死,三分之一是因為他有個已經終於厭倦了被折磨和利用的弟子,三分之一是因為國王願意相信一個曾經詛咒過他的黑巫師,還有三分之一才能落在以拉略和他的修士身上。

要不是對博斯有著深刻了解的魯本斯,他們大概不會想到設下這麽一個陷阱,要不是國王當機立斷,要找到那麽多金屬物品也不太可能。

修士們收起鐮刀,一起動手,將帳篷拉開,有侍從舉高了火把,但隨即他就驚叫了一聲,“不太好看,”以拉略說:“陛下您確定要看嗎?”

“我曾經無數次想過要在巴士底廣場上公開處死他,就像是處死任何一個叛國者那樣。”路易說,這個黑巫師殺死了他的父親與國王,即便按照法律,他也應該先被閹割,再被剖腹,挖眼,而後處死,分屍,他的殘軀會被焚燒後丟入河水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