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聖但尼(10)(第2/3頁)

“我可以給你金子。”沃邦握住那只正在往水下移動的手。

“我不要金子。”馬尼特說。

“難道還要我和你結婚不成?”沃邦戲謔地問道。

“我可不要你這樣的丈夫,”馬尼特的另一只手也落在了水面之下,她的呼吸近在耳側,卷發被蒸汽浸濕,柔軟的觸感從沃邦赤露的脊背上傳來:“您的忠誠屬於您的國王,而不是一個女人。”

“毫無疑問,”沃邦悄聲說:“所以您可以說了,如果不要金子,您還想要什麽呢?難道會有一個比我們結婚更可笑與荒謬的事情等著我嗎?”

“一樁小事。”馬尼特說:“您認為這場戰爭什麽時候能夠結束呢?”

……

“這場戰爭什麽時候能夠結束?”路易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他的咖啡從來就是只加牛奶,嚴禁加糖的,這個習慣實在是有些傾向於清教徒——邦唐為沃邦上尉端來的咖啡旁邊還有一碟子疊得整整齊齊的糖塊,於是沃邦上尉就坦然地將它們都倒在了自己的咖啡裏,“我不知道她想要做什麽,陛下。”

路易舉起一張羊皮紙,眼睛從上往下看:“看來您昨晚過得很不錯。”

“是很不錯。”沃邦說:“不過在得到您的同意前,我不曾說出哪怕一個字。”

“那麽我可以告訴您,”國王說:“她只是想要借您的口,來試探我的想法罷了。”想來這些波西米亞女巫一定很失望,她們以為,在拋棄了王室近百年後,波旁的國王一定會急不可待地將她們迎回宮廷,但這根本就是她們的臆想和自我安慰,就像她們總將顛沛流離的生活描繪為“自由”一般——但對路易來說,一群肆無忌憚,無所顧忌的巫師,甚至無法與一群流民相比,流民可以管理,可以教育,可以被法律與信仰桎梏,但女巫呢?說句不好聽的話,如果有什麽事情,什麽人,什麽話語讓她們感到不快了,她們最有可能做出的事情是歇斯底裏地發泄一通,而後逃走。

之前她們甚至搶先拒絕了,就是說,她們猜想國王也許會讓她們去對抗黑巫師——而她們願意屈服在一介凡人的身前就是無法面對那些可怕的同類——若是知道了這場戰爭的時限,那麽若是事情有變,她們也可以推測出國王的用意。

但路易怎麽會將自己的性命放在這群不可信任的女人手裏,所以,國王雖然還是命令她們服役,並且給出了一個可觀的數字,但也承諾了不會讓她們出現在裏世界的戰場上——在軍隊中設置軍醫與護士是路易很早之前就有的計劃,但這個時代,人們的道德觀念實在是很奇怪,結了婚的男女可以隨心所欲地尋找各自的樂子,但未婚女性,哪怕只是越雷池一步也要會被蒙上無法洗凈的汙垢——尤其是軍隊,民眾已經默認,跟著士兵們的全都是賺皮肉錢的女人,所以不會有好人家的女孩和士兵們在一起,遑論看他們的身體,為他們裹傷,擦拭和處理更為私密的問題。

要說,軍隊中這樣的女人並不少,她們也確實身兼數職,但問題是,她們太少了,也太散漫了。

使用女巫只是一個嘗試,如果在這裏也沒法安置她們,那麽路易就要設法尋找另一個,正確地說,最後的處理方式了。

出乎意料,女巫們做的不錯,但馬尼特,路易在心中斟酌道,正如他之前所想的,這些女巫們即便可用,女巫教團的成員也依然要被肅清,就像是抽掉燉雞身體裏的骨頭,沒有主事和首領,剩下的人才好擺布——路易無意識地擺弄了一下手裏的羽毛筆,上面的羽毛是青藍色的,帶著金屬光澤,人們只以為這是一只大渡鴉身上拔下來的羽毛,事實上它來自於裏世界,加約拉島的一種鳥兒,它從不鳴叫,身上只有三根這樣的羽毛,從同一只鳥兒身上拔下來的三根羽毛,分給三個巫師拿著,其中無論是誰發生了意外,只要折斷了,另外兩根也會隨之折斷,這是小科隆納公爵獻給自己父親的禮物——但路易之所以留下這些波西米亞女巫,卻是為了保證宮廷不至於完全地被加約拉島的巫師占據。

“我希望這些波西米亞人可以改變一下人們的想法。”路易說:“沃邦上尉,您也看到了,護理人員的存在,有些時候甚至要超過醫生。”此時戰場上的醫生,最擅長的是截肢,雖然說,截肢確實可以讓受傷的人避免感染後高熱而死,但失血和疼痛還是讓手術中,手術後的死亡率居高不下,更別說一些醫生堅決不洗手(這樣浪費了很多時間)就做手術,一台手術殺了三個人的事情也發生過(這裏是說,有一個醫生為一個病人做截肢手術,結果用來截肢的刀械先是砍掉了病人的腿,而後傷到了助手的胳膊,最後落在醫生的腳上,造成的創口感染一下子把他們都幹掉了),所以士兵們看到醫生的時候,簡直就像是羊羔看到了屠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