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聖但尼(10)

耶羅米尼斯·博斯的三聯畫已經進行到了最後一幅,也就是右側的小畫,第二幅,也就是主畫面已經完成了,畫面上由魯本斯加上了金色的光輝,鳥兒與花朵,畫面是那樣的殘酷,而每個人的面容又是那樣的歡喜,尤其是聖但尼,幾乎可以說是在手舞足蹈——最後一幅的草圖已經描繪完畢,無需贅述,當然也不會是尋常之人會描繪和看到的聖人如何顯現聖跡的,畫面上的聖但尼和隨從姿態從容,劊子手的斧頭已經落下,魯本斯感到了一絲迷惑,因為那三人的頭還好好地待在肩膀上。

“該掉的時候會掉的。”博斯這樣說,他坐在畫板前,在開始為第三幅畫上色之前,他凝視著主畫面很久一段時間——“多美啊,多輝煌啊,多榮耀啊。”

……

沃邦上尉在將國王送回行宮之後,依然不曾感到疲累,一來是因為他還年輕,二來是因為即將到來的大戰給予的刺激,他知道這樣對明天,或者要持續更長時間的戰鬥不利,所以他回到帳篷裏,就吩咐身邊的侍從,為他找一個空帳篷,他要洗個澡。

上行下效,在國王表示出對潔凈的苛刻要求後,他的大臣和將領也習慣了將自己浸在溫暖的水裏,只是在戰場上,能夠隨身攜帶浴缸的可能只有國王,想要騰空一個帳篷很容易,但要尋找一個合適的浴缸就不太容易了——但那幾個靈巧的孩子,很快搬來了一個馬用的水槽,天氣炎熱,若是在白天,那麽曬一曬也能保證水溫合宜,幸而備餐才結束,火堆尚未完全熄滅,煮上幾鐵皮桶的水也不是難事。

在霧氣升騰中,沃邦舒舒服服地躺了下去,水槽底部的木刺讓他不由自主地笑罵了一聲,但也沒有想要去責備他的侍從,他的皮膚還沒嬌弱到需要鋪墊絲綢的地步,但突然之間,那些木刺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猶如絲絨一般的觸感——國王的上尉先生將手沒入水下——那裏他隨手丟了一柄匕首,之前他還在嘲笑自己過於敏感呢,現在倒是派上了用場。

“我沒有惡意,先生。”一個人從帳篷的陰影裏走了出來,路易在裏世界的時候,曾經看到過巫師們從火裏,從水裏,從花海裏走出,而波西米亞女巫們也不遑多讓,只不過她們的移動方式只能從陰影和泥沼裏,給人的觀感也差了很多。

除了這個,馬尼特依然是個有著幾分魅力的女性,她與沃邦所熟悉的那些女士不同,她的眼睛在火光下熠熠生輝,咄咄逼人,波西米亞人很喜歡在領口和袖口綴上流蘇,或是將邊緣撕成條狀,馬尼特也不例外,這種襤褸的裝扮讓她露出了光滑的淺褐色皮膚,腰部、大腿和手臂,在若隱若現中更讓人想要一探究竟。

“我現在的狀況可不太適合接待一位女士。”沃邦說,他的手在水面上移動著。他尚且沒有那個資格通曉裏世界與表世界的事情,但他也隱約有所聽聞,尤其是這些波西米亞女人——士兵們都說她們會施展巫術,在她們的巫術下痊愈的人不少,但有些人心懷感激,而更多人則竊竊私語,想要請教士來看看,自己的身體是否被女巫控制和詛咒了——因為這場大戰,國王調配來了很多醫生,但您們也知道,在十七世紀,醫生與修士的區別並不大,如安德烈·維薩裏這樣瘋狂的人可不多。

“只是一些小木刺。”馬尼特說,一邊轉動著手指,“先生,無需大驚小怪。”

“摸上去像是絲絨。”沃邦說。

“一個小法術,”馬尼特走到沃邦身後,看到男人的肩膀肌肉明顯地緊繃起來,她慢慢地將雙手放在他身上,在皮膚上滑動著,沃邦的皮膚不比女巫們的更淺一些,他要比任何貴族更喜歡戰場,無論訓練還是作戰都能身先士卒,“我們有時候想要坐坐的時候會用到它。”

“你們是女巫?”沃邦問。

“巫師。”馬尼特說:“您應該有所察覺,我們可沒多做掩飾。”

沃邦下意識地想問國王知道嗎?不過他立刻在心裏回答了這個問題,國王怎麽會不知道呢,他絕對不會將一個不確定的因素放在自己的軍隊裏,“您有什麽吩咐嗎?女士?巫師女士?”

馬尼特笑了,她握著沃邦的肩膀,慢慢地推開那些糾結的肌肉:“我想您應該是需要放松,”她說:“我有比熱水更好的方式。”

“在沒有確定價格之前,我可不會輕舉妄動。”沃邦說,同時有點喘息,雖然軍隊的身後必然會有人們所津津樂道的“名姝”跟隨,但他這幾天一心一意地撲在國王交付的重任上,根本沒有這個心思,現在——他也是看過那本《女巫之錘》的,雖然嗤之以鼻,但他如今也不得不承認裏面的一些內容真是說的很對——女巫們想要誘惑一個男人的時候,男人們很難擺脫和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