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聖但尼(9)(第2/3頁)

他們如此嚴陣以待,自然是為了防備來自於佛蘭德爾的黑巫師們,雖然法國國王禦駕親征已經有段時間,勝利的桂冠也觸手可及,那些黑巫師卻像是都被燒光了似的,一動不動,沒有一點反應,他們攻占的城市裏,巫師們也只找到了一些危險的殘余——像是那幅畫像般的東西,它們固然令人惡心,但沒有太大的殺傷力。加約拉島的巫師們對此並不覺得安心——西班牙的黑巫師能夠在宗教裁判所裏的大力圍剿中存活下來,可不是因為他們足夠萌——他們不但邪惡,而且混亂,幾乎個個都是瘋子。

如果不是近幾年來,加約拉島的巫師們也時常出入宮廷,從他們不屑的凡人那裏學到了不少東西,他們甚至要勸說國王轉回巴黎了,但他們現在也知道,不取到那縷金羊毛,國王,乃至整個法國為此付出的一切都算是白費了,甚至國王的榮光也會變得黯淡不少。

國王明白巫師們的想法,他暫時將這一切都放在了另外一個地方,他在距離軍營還有一千尺的地方就受到了沃邦的熱情迎接——也是為了避免國王被一些天曉得怎麽會存在的傻瓜攔截,水泥澆築的護墻和堡壘上燃起了火把,木質的柵欄被移開,巡邏隊要麽停在路邊,向國王鞠躬行禮,要麽轉向遠離……國王向那些被火光映紅的面孔微微頷首行禮,帽子上的鴕鳥羽毛因此顫動不已,他偶爾會停下,詢問一個軍官的姓名,那個小夥子必然會激動到聲音發顫。

“雖然我很想和我們的小夥子多說說話,”國王笑著說:“但我實在是餓極了,而且我聞到了一股誘人的香氣——你們的晚餐應該已經在預備中了吧。”

“是的,陛下!”沃邦驕傲地說:“我在一個小時前就命令他們開始做飯了,現在應當已經一切就緒。”

“你們吃些什麽?”國王看似隨意地問道:“可以加我一個嗎?”

蒂雷納子爵看了沃邦一眼,沃邦有短暫的猶豫,但他隨即擡起了頭:“萬分榮幸,陛下!”

沃邦的大膽不是沒有緣故的,在路易之前,軍隊的補給,尤其是針對士兵的,可不怎麽像樣,就如之前提到的,三十年戰爭的時候,歐羅巴的君王們的軍隊還以雇傭軍為主,當然,別指望雇傭軍們會有紀律或是道德,不,應該說,有這兩樣東西的雇傭軍早就餓死了,因為雇傭軍的雇主和將領總是以克扣他們的傭金和補給為樂,想要活下去,想要為自己謀得一絲生機,雇傭兵們就必須去劫掠,他們的食物衣服都是從途徑、駐紮與攻占的鄉村或是城市居民那裏搶來的,有什麽,他們就吃什麽,行軍的時候,他們會以肉幹和餅幹為食——沒錯,就是我們所熟知的那種餅幹,只是作為軍需的餅幹只有最簡單的雛形——不加酵母的面粉,加牛奶,或是加水烘烤兩次,有可能的話加點糖或是鹽。

在路易的軍隊裏,也有餅幹,而且新的單詞也因此發明了出來,“烤過兩次的面包”biscuit——法語的bis(再來一次)和cuit(烤),而且因為玉米的種植已成規模,裏面毫不吝嗇地加了糖和鹽,不過這屬於應急食品,士兵們就算分到了也會小心地收在行囊裏,他們現在奢侈的一日三餐,有粥、面包,腌肉和奶酪。

面包和腌肉是中午時候才有的供給,現在是晚上,所以只有粥和奶酪,即便如此,對士兵們也算得上是一頓美餐——雖然說是粥,倒不如說是濃湯,裏面有碾碎的胡蘿蔔,麥粒,豆子和小塊的腌肉,在出鍋前還放了牛油,熱騰騰的,滿滿一木杯,配餐是烤土豆,烤土豆無需廚師忙碌,士兵們用刺刀穿過土豆,甚至無需清洗,直接放在篝火上烤,烤熟了就直接吃掉——只有一些士官會小心地剝掉土豆的皮,或是在烤之前放在水裏過一過。

軍官不和士兵們一起用餐,他們有自己的帳篷,餐點也要比士兵更豐富,更精致,沃邦將國王引入帳篷,國王用的也是他的銀餐具——國王翻開一把叉子的背面,發現上面還刻印著小小的紋章,嗯,沃邦現在還沒有自己的紋章——沃邦的祖父也曾經是個爵爺,有著自己的城堡,但因為長子繼承法,只是次子的沃邦父親只能遠離故土,靠著自己的頭腦與雙手起家,沃邦能夠成為軍隊裏的尉官,也耗盡了家中的錢財——不過國王既然要用到沃邦,就不會對他毫不了解,這上面的紋章也不是沃邦所在的家族的,沃邦注意到國王的視線,“一份禮物。”他毫不羞慚地說,國王失笑,對於這位有著雄心壯志的年輕人來說,這可能只是一份微不足道的戰利品罷了,他滿不在乎地就拿來用了,在戰場上。

國王不可能,就連蒂雷納子爵和沃邦上尉也不可能和士兵們聚在一起吃喝,不過國王還是嘗到了那份“粥湯”,讓挑剔的人來嘗,這份粥湯不但油膩,而且粗糙(裏面的麥粒和豆子導致的),胡蘿蔔是國王要求放進去的,因為這時候的人們時常會因為缺乏維生素A而患上夜盲症,他可不希望自己的士兵到了晚上就變成瞎子,但胡蘿蔔煮爛了之後,味道和觸感還真是令人不敢恭維,偶爾能夠吃到一點腌肉,但也和木屑差不多,還有的就是,同樣出於國王的命令,這份粥湯裏加了足夠的鹽,所以——很鹹。